在脂粉会展会展上无一所获,郑叔很是伤感,带着歉意说:“林姑娘,今年是受了灾情影响,会展才没办起来。我们庸州的脂粉会展,往年可不是这个水平。等明年,明年咱们再来,一定能选到好货!”
看着郑叔极力维护家乡形象的样子,我轻笑道:“是,这天灾谁能抵抗呢?好在我们还有华清脂的长约。咱们今年继续卖玉兰霜,就不进新的面脂了。”
郑叔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我倒没有觉得失落。本来,我也没有对脂粉会展抱有什么期待,来庸州是因为直觉告诉我,这里可能有什么关于宁均案的线索。
既然没有寻到合适的货源,接下来两日可以多在街上逛逛,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我对郑叔说:“郑叔,今日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庸州,打算在这儿再游玩两日。明后两天,您就多回家看看,我和采薇自己逛逛集市就行了。”
能多陪家人几日,郑叔自然开心地应下。
回到房间,我和采薇正商量着明日的行程,忽然听见敲门声。
客栈的跑堂在门外轻轻叩门,小心地说:“姑娘,楼下有个少年郎找您,说是您的朋友。我跟他说天色已晚,让他明日再来,可他执意要见您。您看……”
难道是景逸?
我心想,景逸这个时候来找我,定是有重要的消息,便随跑堂下楼,来到了客栈大堂。
大堂里还有零星几桌吃酒的客人,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景逸,倒是发现了正气喘吁吁的宋明轩。
“姑娘!”宋明轩见到我,欣喜地向我招手。
我略有些惊讶,问道:“宋公子?宋公子怎么寻到了我的住处?”
宋明轩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地说:“我有事找姑娘商谈。我听姑娘是京城口音,又从姑娘与随从的谈话中得知姑娘姓林,便一家客栈、一家客栈找过来了。”
我对跑堂说:“给我们上一壶清茶,再来两份点心。”
跑堂说:“得嘞!”麻利地小跑去了后厨。
我招呼宋明轩道:“宋公子找我何事?咱们不妨坐下详谈。”
跑堂提来一壶茶,宋明轩坐下,倒上一杯茶,一饮而尽,稍微缓了缓气息,说:“我有笔生意要和姑娘谈。”
大晚上的,他匆匆跑来,是想和我谈生意?
我道:“白天,我已经看过了宋氏的面脂,很可惜,没有我要的产品。不知道宋公子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其实,我家不止姿柔脂和桃花脂两样面脂。”宋明轩压低了声音,说:“我家还能制作贡品鲛姬面。”
他的声音太小,我只模糊地听到几个音节,问道:“搅……什么?”
“嘘!”宋明轩警惕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我们的谈话,才继续道:“是贡品面脂,鲛姬面。就是那个,眼能泣珠,脂燃万年的鲛姬。”
我说:“哦,那今日怎么没见你们展出来?你带来样品来吗?”
宋明轩突然扭捏道:“那个,由于一些原因,我现在没有样品。但是贡品的质量,你是知道的,鲛姬面质地清爽更胜姿柔脂,而且还能使皮肤柔软、光滑,有养颜的功效。如果你定我家的货,我能保证,和贡品有一样的品质。”
我看得出宋明轩在故意回避关键的问题,于是追问:“如果是这样,在会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宋明轩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如果姑娘对鲛姬面有兴趣,我便解释与你。”
我道:“愿闻其详。”
原来,鲛姬面是宋明轩的父亲宋郊是庸州工造司的一名工匠,二十多年前,因为研制出了贡品鲛姬面,受到了提拔,成为了主管贡品面脂制作的小吏。
二十多年来,鲛姬面一直最受宫内贵妇喜爱的面脂,由庸州工造司出产,专供紫禁城。
宋郊一直在庸州工造司尽职尽责,直到三年前,宋郊将鲛姬面制作的全部工艺传给了他的徒弟刘二,自己却被刘二排挤出了工造司。
庸州工造是个厚道的人,替宋郊请来了允许在外制作、售卖鲛姬面的旨意。宋郊离开工造司之后,开了这个宋氏面脂坊。
鲛姬面的制作颇为复杂,宋郊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才将所有工艺器具备齐。但宋郊的运势实在差了些,还未等他开工,就遇上了灾荒,他精心准备的作坊在灾荒中被人破坏了。
宋明轩说到这里,神情激动:“肯定是刘二那个白眼狼从中作祟,趁着官府镇压流民,让官兵毁了我家作坊!”
听到这里,我真的有些感兴趣了。
去年庸州大灾,爆发了流民动乱,据说朝廷花了很大力气才镇压下来。
这种时候,一个工造司里的小吏竟然能指挥得动官兵,去破坏一个刚刚建成的作坊?
我问:“你确定是官兵所为?有没有可能是流民误伤了你家作坊?”
“绝不可能!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刀剑。哪里有这样的流民?”
“可是,官兵为什么要听刘二的,去为难你家的作坊呢?要说你家作坊里有银钱,他们可能是贪财,可你也说,你家作坊里只有些器具,连成品的面脂都没有。”
宋明轩恨恨道:“庸州官兵荒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去年的暴乱就是他们先引起的!”
这倒是个新鲜的信息。
宋明轩继续说:我父亲筹建这个作坊已用去所有积蓄,作坊被毁之后,也无力重建。只能靠着仅剩的一些原料和器具制作出姿柔脂和桃花脂。如果有足够的钱,我父亲就可以重建作坊,制作鲛姬面了。”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宋明轩来找我的目的:“所以,你是希望我资助你父亲重建作坊?”
宋明轩笑笑,说:“是!不过,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们可以签下长约,姑娘助我父亲重建作坊的前就当是提前付的货款。一盒鲛姬面,在京城可以卖到二十两银子,我八两银子卖给你。我家作坊一年可出产鲛姬面两百盒,都可订给你。若是姑娘愿意先出五百两银子助我父亲重建作坊,尾款我只收八百两,如何?”
听上去,倒是划算的生意,只是……
“既然你父亲有这等手艺,大可找其他脂粉作坊合作。其实,也就五百两的事情,以你爹的声望,找个庸州富商资助也不是难题。你怎么会找上今天刚认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