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子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小厮看见程公子冲着掌柜戟指怒目,立刻将掌柜押了起来。
掌柜是刘老板的堂亲,也姓刘,为人圆滑。刘掌柜看见情况不对,身上也没用力,任凭几个虎背熊腰的小厮押着,嘴上不停地求饶:“哎呦,程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哎呦,哎呦!小店哪里做的不对?您直说,我们一定改。”
程公子瞪着眼吹着胡子说:“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卖!”说着,将手里的玉颜粉砸在了地上,瓷盒迸裂,细腻的粉撒了一地。
刘掌柜伸头看了看被程公子砸碎的瓷盒,说:“程公子,这玉颜粉可是我们刘记胭脂铺的当家产品,我们就算是要偷工省料也绝不会拿玉颜粉开玩笑,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您先消消气儿,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玉颜粉一定没有问题,咱们好好商量。”
成婚三年一直未能添丁一直是程公子的一块心病。当时为了能有官府里的关系,靠着奶奶的封诰才求娶了太守的女儿为妻,虽说妻子是个庶出的女儿,但能嫁到程家这种普通商户来,已经算是下嫁了。
程公子没想过,也不敢想纳妾的事情,就连原本养在府中的通房丫头,在成亲之后也全都遣了出去。一直以为是自己子女福分没到,不成想竟是这日日买给自己夫人的脂粉惹的祸。
程公子的脸皮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牙齿发抖,却说不出话来。此时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以玉颜粉妨碍子嗣的理由加难于刘记胭脂铺,否则不到明天,就会成为整个安南城的笑谈。无论玉颜粉有没有问题,酒馆里茶摊上的人都会说他自己无能,还迁怒于脂粉。
我适时地将话题引了过来,说:“玉颜粉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家的母猫无意中吃了玉颜粉,当天夜里产下一个畸形的猫仔就死了。”
程公子立刻附和道:“对!你们的玉颜粉有毒!”
刘掌柜磕磕巴巴地辩解道:“你这是碰瓷!谁知道你的猫本身有没有问题?再说了,我这玉颜粉是敷脸的,当然不能吃了!”刘掌柜明显地慌张起来,看来他对于玉颜粉的副作用心里是有数的。
店里的冲突引来了街上行人的围观,此时已将刘记胭脂铺的店门围得水泄不通了。
“吵什么吵!”从内室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声音好听,语气严厉。少女走出内室,来到大厅,我才发现这竟是个熟人刘萱。
程公子看见刘萱就让小厮撤了手,刘萱他是认识的,是王府丞最为疼爱的侄女。
重获自由的刘掌柜连忙迈着小碎步跑到了刘萱身后,讨好地说:“小姐,他们打上门来闹事,说我们玉颜粉有毒。”
刘萱先是黑着脸对刘掌柜说:“不是小姐,叫夫人!”然后看着我们冷笑着说:“玉颜粉有毒?毒了谁了?”
我说:“毒了我的猫。”
刘萱注意到我,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说:“你是何人?玉颜粉怎么会毒了你的猫?你怎么能证明是我的玉颜粉毒了你的猫,而不是你的猫自己吃了其他不该吃的东西?你若是再这般空口无凭地讹人,我可是要报官的!”
我说:“那就请官府来断定你这玉颜粉有没有毒吧。”
程公子火气去了大半,已经冷静下来了,悄悄对我说:“姑娘,这次是我一时冲动惹下的祸,你还是服个软吧。你有所不知,这刘记胭脂铺的老板是府丞王大人的姻亲,真报官对你没有好处。”
我小声说:“程公子不必担心。玉颜粉有问题是真的,玉颜粉有碍于子嗣,在妆品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何况我的猫也确实死于玉颜粉。如果刘记胭脂铺报了官,就由我一人来应对,定然不会累及程公子。”
刘萱轻蔑地说:“那就报官吧。刘掌柜,你去府衙跟舅父说一声,我们刘记胭脂铺要状告这为姑娘诽谤我们的玉颜粉有毒。你们就等着明天府衙通传吧。”
我和倚月回到五色楼,果然在黄昏时就收到了官府的传票,让我明日一早就去府衙候审。
倚月说:“依依,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在明天的公堂上获胜?”
我说:“大约六七成吧。”
倚月问道:“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你若是想要让善美堂胜过刘记胭脂铺,我们可以放出玉颜粉有毒的风声,慢慢地大家就不会选择玉颜粉了。若是明日刘记讼你诬蔑玉颜粉胜诉了,别说赔钱了,你少不得一顿板子。”
我答道:“没错,利用舆论慢慢转变客人的选择是一种没有风险的法子。但是这个法子见效太慢了。玉颜粉虽然有毒,但确实能在短期内使皮肤变好。即使我们下大功夫宣传玉颜粉的副作用,可还是会有人受不住迅速变美的诱惑,冒着风险还是要去用。这样又会有很多人受到玉颜粉的伤害。不如借助官府的力量,封禁玉颜粉,从源头上斩断这个害人的东西。这不仅是为了善美堂,这是为了大家。”
倚月说:“可是,主管诉讼的王大人是刘记胭脂铺的姻亲,你们的案子也定会是由他主判,这会不会……”
我打断倚月的话,说:“没关系,就我和王大人的接触来看,他虽然维护亲人,但为官公正,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更何况,咱们不还拉了程公子下水吗?顺利的话,太守也会来祝我们一臂之力。不用担心。”
倚月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你明日上公堂,你打算怎么说服王大人?”
我笑道:“我打算让他亲眼看看。明天,带上咱们准备好的各种妆粉,还有咱们养的那几只猫。咱们当场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