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成亲时间长了,当家理财入了家务,比小女儿可稳重深沉多了。唉,嬛娘虽说是与母亲姐妹们亲近,却也暴露出她没有防人之心的短处。
她只当亲娘亲姐妹不会害她,却不知道,人长大了,各自有了家有了日子,一些利益上的东西还是不要太直接了好。刚刚毓娘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嫉妒,她可是看得清楚。
也怪她,当初只看着那杜家那孩子人品文才出众,家世也好,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父亲人品不错,家里只有一位丫头抬起的姨娘,一个庶妹,人口相对简单,却忘了,礼部乃是清水衙门,这一家子也不是善经营的,二女儿嫁过去,只得了一个小院子,连丫头婆子也只能塞在倒座中住着。这还不算,当月婆婆就将家里儿子儿媳的开支免了,让儿子儿媳自己盘算去。
好在当初因为屋子小,家具上花费少了,她塞了女儿一千两银子压箱底,要不然,女儿女婿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二女儿成亲一年多了,孩子都生了,却一直没有什么进项,女婿也只埋头准备下一科会试,从不问家中庶务……坐吃山空的,女儿的嫁妆银子怕是所剩无几了。这还是,每次回娘家,她都要偷着贴补点儿,不然怕是还撑不了这么久。
再看看坐在一起的三个女儿,大女儿虽说穿的谈不上奢华,却也珠玉锦绣,鲜亮明媚,关键是气色极好,眉眼含笑的,一看就过得很顺心。
三女儿不必说,新婚大大红锦绣褙子,金丝银绣的,头上是大姑姐给的一套掐丝红宝石头面,虽只戴了两只簪一只分心,却已经是明晃晃耀人耳目了。
只显得旁边的二女儿,金饰晦暗,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出嫁时的陪嫁……
这有了自己的家,亲姐妹也有个比较。这等情形,也难免让二女儿心气儿不顺啊。
邢氏心里感叹着、惋惜着,也愧疚后悔着,那边嬛娘叽叽喳喳说着话没有注意,大女儿瑗娘却注意到了母亲眼中的郁色,抽了个空挡走出来,随着母亲来到外屋,低声道:“娘,您老可是有什么心事?”
邢夫人看着走出来的大女儿,心中感叹还是长女贴心,一面挽了大女儿的手,低声叹息道:“还是不是你二妹……”
二妹家什么样,瑗娘也了解,一听邢夫人这么说,也联想起看着三妹妹容光焕发、喜气洋洋的样子,二妹妹眼里那隐晦的妒忌和不平,虽说难免心里不舒服,但毕竟是亲姐妹,二妹妹若不是那般为难,大概也不会变的如今这般心思不明吧!
“娘,可是要女儿做些什么?”瑗娘心思成熟,跟着任川南这几年,也算是经多见广,转圜也快,一看母亲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几分。
邢氏看着大女儿,略略带了点儿愧疚,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大女婿在你江家姐姐的客栈里有份子,你也开了卖旧货、木器的铺子,你就当替我,操操心想一想,能不能帮着你二妹妹开个铺子……咱们家底子薄,没能给你们姐妹陪嫁多少,你二妹妹那会儿,更是只配送了一个小庄子,百十亩田地,也就刚刚够吃粮的,收入太有限……唉,咱们实在不能看着她坐吃山空,过不下去呀!”
瑗娘听着母亲这一番话,也理解做母亲的一片心,略略沉吟片刻,就点头道:“娘,您知道女儿我的,没什么主意。您先安心,我回家与相公商议商议,他对经营上知道的多,想必能有主意。”
女儿出嫁了,姐妹们之间并没有义务互相帮衬,女儿能答应下来,邢氏就已经很满意了,于是也就松了一口气,拍拍大女儿的手,道:“你且进去说话,我去厨下看看,刚才我看嬛娘带了不少新鲜菜来,咱们家有羊肉,晌午咱们围了炉子吃锅子,这样的天气,吃锅子最热乎!”
瑗娘答应着,还没等进屋,就听得屋里嬛娘怒气冲冲地一声低喝传出来:“二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难道我说错了?你们家江齐本就是与江夏娘隔母的,当年,你那嫡亲的婆婆可还卖了江夏娘,又卖过江家大郎,如今倒是贴着人家,让人买宅子、送铺子的……还真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王毓娘看着三妹妹那样金碧辉煌的,又说大姑姐给了上百顷的庄子,又给了十几个铺子……相比之下,她简直就成了泥巴里的那个。
这一口气憋在胸口,让她越说越溜,刻薄乃至阴毒的话就如洪水绝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邢夫人和大女儿王瑗娘一步迈进里屋来,亲眼看着二女儿一脸刻薄恶毒,说的话也是恶毒刻薄的无比伤人……她震惊之下,也觉得气血上涌,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将二女儿拍地扑在软榻上。
“……你个混账东西!”邢夫人一口气出来,却只骂出这么一句话来。
嬛娘被骂愣了,看着二姐被打倒,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悲痛委屈从心底漫上来,一下子扑进母亲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王家只是简单地三进宅子,父兄和三个女婿就在前头,她也不敢放声大哭,只怕丢了娘家的脸面,更不想让相公知道,自家在娘家受了亲姐姐这般委屈。特别是,二姐说的那一番话,她是宁死也不愿让相公知道的——太伤人!
一向和睦的王家,小女儿回门这一天,却打破了多年的温馨和谐,外人可能暂时看不出什么,但暗地里裂痕已成。
勉强吃过午饭,各人散去,在路上,喝的醉醺醺的杜家二公子睨着妻子毓娘道:“你家小妹这回可算攀上个好亲,你可得多跟小妹亲近亲近,不说徐相和江太保夫妇,就是江齐,如今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深得陛下信重的,等明年开科入仕,若是能得他给出力谋划着,不论留京还是外任,都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