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店,却是十分的热闹非凡,这叫花子跑进酒馆,倒也算是稀客。
本是饮酒闲聊的客人们这会再无闲情逸致,目光尽皆聚拢在门窗一桌。
慕容追暗骂一声“混蛋。”起身欲溜,不想被咧嘴大笑的叫花子一个大手摁住,再也难动分毫。
小厮闻风再度赶来,一甩本搭在肩头略显脏乱的抹布,朝着叫花子直直飞去,正中侧脸。
叫花子大啐一声,慌忙擦脸,想不到竟是一个讲究“干净”之人。
“小二小二,真是无理,得罪真神,天打雷劈。”叫花子出言嘲讽,不想周围客人们哄笑连连,一时脸色绯红,倒不忘狠跺双脚,气的直叫唤。
“哪里来的死叫花子,滚出去。”小厮满脸鄙夷,维护慕容追,将其挡在身后,冲着叫花子昂首挺胸自信满满。
“你你你……”叫花子气喘吁吁,他并没有那么累的,想来也是见小厮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了。
“滚出去,滚出去……”客人们笑着附和,这小小酒馆许久没有这般热闹,或许从未这般热闹过。
不过,倒也有持不同意见的客人,这会,站起一青年男子,穿着光鲜,缓缓走近慕容追三人,笑道:“叫花兄饱读诗书,我很欣赏,你若有为难之处,尽管道来。”
“斯文斯文,山野小店,秀才帮忙。”叫花子拍拍双手,倒还鼓起掌来,满脸憨笑,指着慕容追又道:“无礼小儿欺我弱,此前也是叫花郎。”
“哦?”青年若有所思,打量起慕容追,看得后者满身都不自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好。
小厮不乐意了,又动起手来,两个大巴掌啪啪挥向叫花子脸上,那是一个惊天动地。
“啊……”叫花子倒地叫唤起来,白眼直翻,口吐泡沫,两只手紧紧掐住自己脖子,颤抖不休。
“这这这……”小厮慌了,连忙冲着慕容追跪倒在地,神色苍白道:“爷,救我,救我啊。”
小厮没见过世面,慕容追也不知此地法度,都以为这两巴掌闹出人命,一众酒客生怕殃及池鱼,接连急步离去,那青年先前尚还为叫花子打抱不平,这会便也低头闪身离去了。
“怕个屁,不就一个死叫花吗?”慕容追试探的伸出一只脚,欲轻踹那躺地挣扎的叫花子,殊不料,这脚尚未靠近,对方闷哼一声,便僵死原地。
“……”
慕容追与小厮面面相觑,后者急中生智,指着前者大声叫嚷:“杀人啦,杀人啦……”
“去你的!”慕容追猛踹一脚,将那小厮踢倒在地,旋即以他生平最快速度飞驰逃离酒馆。
“正好,小爷还愁没钱付账呢。”慕容追脚步飞快,连头也不回的穿梭在街道之中,一时间路上百姓谩骂声不止,只因他不长眼睛般的胡乱冲撞。
“哎……呀!”阴阳怪气的一道声音响起,被慕容追撞到在地,这会,慕容追倒是上前搀扶了,怪只怪那叫花子给他的打击太大,别一会又是对他穷追不舍。
“姑娘,没事吧。”慕容追示出一个自以为挺有魅力的微笑,当探出手的一时间,看见对方面容,却又惊得踉跄摔倒。
“这鬼地方有蹊跷……”慕容追暗暗叫苦,面前这人实为男子,浓妆艳抹好不知丑,本以为无意间冲撞到哪家姑娘,还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茶水也会塞住牙缝。
正想离开,无奈起身之时被紧紧抱住大腿根,力道非凡,挣脱不开,慕容追直骂娘也无用,那不男不女之人大声叫唤:“郎君,你不要抛弃我啊,不要啊……”
一时间这处街道炸开了锅,仅仅片刻,围满了周遭人群,慕容追大惊失色,叫苦连天,可惜为时已晚,他已引得天怒人怨,难以脱身了。
“无耻!”
“不要脸!”
“负心汉!”
人群叫骂声不绝于耳,对于慕容追来说犹如人间地狱,他抱头闭目,大喊:“苍天啊,大地啊,救救我这大好儿郎吧……”
他一人之声纵使吼的再大,又何以能与这若干人群指骂之声匹敌,被这狂轰滥炸淹没其中,慕容追只觉天昏地暗,方才大餐一顿,满肚浑圆,加之他本就先天弱于常人的体质,一时竟感伸手不见五指,昏厥过去。
“郎君,郎君……”一缕温香扑面而来,触及脸颊之时,慕容追还以为本是个美梦,待他迷糊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之中,猛然发现近在咫尺的一张大脸,差点又是昏将过去。
“娘啊!”慕容追张牙舞爪的推开身侧这不男不女的“怪物”,那长满黑乎乎拉碴胡须的一张脸配上这亮丽胭脂,简直是堪称“绝品。”
“没想到,小爷我不过二十,竟早节不保……”慕容追狠狠抹擦自己的脸蛋,其上还有一抹那阴阳怪气之人的口水,想想也觉得恶心作呕。
不待慕容追说话,那不男不女的又靠了过来,头上插枝小花,实则粗壮的手臂却做出如青楼女子般媚笑柔情的动作,轻探一只手去,好似要挑逗对方。
“郎君,奴家不胜酒力,竟自有些醉了……”不男不女的掩住嘴唇,再又靠近了一些,吓得慕容追抓紧被褥盖住全身,不留一丝缝隙。
不男不女的看着榻上那瑟瑟发抖的被褥,呵呵笑了两声,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未有动静,慕容追小心翼翼的抬起被褥,露一条细缝,再而看去之时,似已无人。
“呼……”慕容追放下警惕,这可真是把心悬到嗓子眼了,大力甩开被褥,准备穿靴跑路,哪曾想到,方才挪动身子,手掌却压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感不妙,嘴巴大张着缓缓扭头看去,只听一声惊叫:“啊!”
慕容追这辈子恐怕也会对胭脂过敏了,哪怕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当慕容追光着白白脚丫逃出房门的那刹,屋内那声:“负心汉,你轻薄了人家,还不要人家……”声音悲切,好不凄惨,只是光脚少年头上乌云密布,那脸色看起来比掉入茅房更为阴沉无比。
“有病,荒唐,无理取闹,丑人多作怪,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慕容追已口无遮拦,想尽一切他生平所知的污言秽语去辱骂那位不男不女不要脸的怪人,只是骂到累了,恶寒之意也并有消去多少。
前有小儿捉弄,后有叫花子纠缠,还弄出人命,现在又是好不容易逃离怪人“魔掌”,慕容追唯恐自己童子之身不保,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慕容追一路急行,向上天祈祷,两只手合的紧紧实实,就怕有失诚心,与此同时不忘回头顾去,恐防那怪人追上。
说来也怪,这会街上百姓倒不对他指手画脚了,难不成先前路人都已散去,此时非彼时?
慕容追以防万一,收回祷告的手掌遮住面容,仅露出一双眼睛,加快了脚步跑着,说是跑不假,他却是不知该跑向何处,此处人生地不熟,简直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恼火,恼火!”慕容追咬牙切齿,脚底板被路面沙石膈应的生疼,可怜将军独子,流落街头,漫无目的他,跌跌撞撞终是看见了一处大户人家。
慕容追心下稍感慰藉,想着报上名号,对方必然有所耳闻,既是知晓,那么理应也会给冬灵将军几分薄面,如此倒也不用担心前往无量宗的路途悠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