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郊外,轰隆声从不远处传来,地面微微震荡,愈发强烈,直至渐渐平息。
沈星河闪身隐进树林,伏在地上,视线前方可见一簇黑影,密密麻麻拥成一团,数目不下千数。
沈星河心觉有异,看这阵势想必是要去往暮城,此作停留应是暂且就地安营扎寨,欲前去打探一番,无奈光天化日太过显眼,对方是善是恶不明,但转念一想,正是这青天白日之下,这伙人却又不直接进城,如此一看,恐怕来者不善。
沈星河抬眼看了下天色,不过几个时辰便就会日落西山,此地两侧多山谷,心想等待夜晚再去一探究竟是为更妥。
不久便见一个黑影朝这方奔来,近看此人面具遮脸,战马披甲,很是威风凛凛,不过片刻,就已到达暮城门口。
战马长啸一声,两只镶有铁片的马蹄向天一扬,随即停在原地。
“交给你们城主。”此人盛气凌人,将一封书简扔于守城士兵,不待面带惊讶之色的士兵反应过来,便调转马头离开。
守城士兵们面面相觑,接过书简的那个稍作停留,便也往城内而去。
沈星河静静的伏倒在地,耳畔马蹄声响过,待到不闻动静,方才微微抬起身子张目看去。
林中一干枯木,落叶成堆,距离那伙人尚有一大段距离,沈星河缓缓朝深处而去,目光始终不离目标。
太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林中不闻虫鸣,寂静万分,沈星河处在暮城左方一处山谷边缘。白日那伙人身处的方向眼下已是灯火通明,黄光点点,沈星河权衡一二,还是决定前去探索一番。
这行人此来针对暮城,想那城主卓不凡也曾招待过沈星河,更何况其女卓念瑶与沈星河同经历过生死,便就是这层关系,也足已让沈星河甘为冒险。
沿着山谷僻静小道朝目标方向慢步走去,才行几步,忽觉前方似有动静,沈星河急忙躬身躲在一处岩石之后。
片刻功夫,两人对话声传与耳中,细细听去,这两人竟是在小便,沈星河放下警惕,等待二人离开,只不过又在他们谈话间得知,二人居然是血屠教中人。
沈星河念及青儿,怒火中烧,握紧铁剑正要上前将二人斩杀,当中一人发出轻笑,便又顿住了脚步。
“你说,卓不凡那老儿这次会是个什么脸色?”
“教主谋略过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他们闹的不可开交之时,嘿嘿……”
“只待这军队破城,我们直捣黄龙,取得月月红和双生花之后,教主再以童子精血作引,神功一成,带领我等霸绝天下,想想那日子,真是,妙不可言呐。”
沈星河听得此言,心中盘算起来,莫不是尚白衣也在此地?这二人所说的鹬蚌相争想必与白日前来的那伙人马有关,若真让他们阴谋得逞,那么青儿必将危在旦夕,既然如此,他们若想黄雀在后,我便给他们个黄雀在后……
二人脚步声渐远,沈星河悄悄跟上,虽说他万不能暴露踪迹,不过诸事就是这般巧合,正愁无从探得青儿下落,他们倒自己出来了,倒也合了沈星河心意。
……
暮城之中,元音阁内
一人拍板而立,面带怒色,正是卓不凡,两年过去,模样未变,若不是两鬓稍显淡白,难让人觉得他已年近半百。
卓不凡依旧一袭白衣,此刻手中紧拽那卷书简,接而甩在地上,冷哼一声:“这孩子,又给我惹事。”
身侧坐着三大长老,皆面无表情,见卓不凡动怒,那双目尽瞎名为莫道的长老持杖起身,缓缓道:“瑶儿纵使任性,也不至于全然不顾后果,此事依我看,想必另有隐情……”
卓不凡一声轻叹,袖中剑尖露出,怒气稍减,旋即轻轻抚摸,尔后道了声:“无论如何,王朝军队来势汹汹,尚白衣断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避免他乘虚而入,我们得加以防范,此前有狼,后有虎,真叫我……”又是一声长叹,卓不凡透过窗外遥望星空,漫天星辰闪烁,莫道长老头稍一抬,也随着卓不凡同观,只是不知能否看清。
沉默数息,卓不凡目光变得凌厉,召来门外弟子,随之拿出一块翠绿小石块,丢与弟子,后道:“传与无缺各大门派,前来助战!”
待弟子应声离去,卓不凡转身,背负双手,仰头看了眼交椅之上一块刻有“名剑元音”字样的牌匾,沉声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尚白衣,此番你若敢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
暮城郊外,山谷边缘,紧随两人其后的沈星河极力压低呼吸声,直到二人隐去,不见一丝光亮,沈星河方才聚精会神的扫视四周,模糊间感应前方也存在着不少人,利用他与生俱来的视物能力,只见大多已躺地而眠,部分人睡意朦胧,尚白衣的身影未曾发现,本欲暂且离去,却在视线中最后一瞥间,发觉异样。
约莫十余名孩童,说是睡眠观其动作却是四肢摊开,模样甚是怪异,分别陈列各处,没有任何动静,就那么躺在地上,沈星河心下一紧,细细看去,望能发觉青儿,只是不料一道喝声惊得他又退至一岩石之后。
几个人尊声“教主。”那喝声正是尚白衣所发,余下对话几乎尽是关于针对元音阁之事,血屠教此行还是因为暮城守护的几株异果,尚白衣为练血清掌,不可不说煞费苦心,自从两年前一事之后,不但没有罢手反而变本加厉,其心诡谲至此,不可谓让人不胆寒。
尚白衣携带童子只为日以继夜的为他续功,他被大陆人嗤之以鼻,远盾外域,这次卷土从来成足在胸的他,也确实搅起了诸多风波。
可怜老伯无辜损命,可怜青儿无辜被掳,可怜沈星河一路追逐处处碰壁,这一次,既然让他遇见,便誓要将青儿救出。
两年前被击下醉松崖,此仇不可不报,沈星河不急,他深知自己修为还是远远不及这尚白衣,故只能智取,一切静待明日,他们的阴谋诡计,被自己无意间得知,也算老天有眼。
沈星河静坐一夜,天明之时,随着不远处人声马啸,血屠教人也蓄势待发之时,他依旧藏于这方,只待尚白衣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