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十字军东征之时,皇室借给了出征的格林勇士无数珍宝,而当军队回返的时候,格林们偷偷藏起了珍宝中的一样,并且将其位置的地图分为七份刻在七把青铜钥匙之上,由七个格林家族负责保管。
这件事皇室本不该知道,但是七家中的某一个家族背叛了他们的盟约向皇室投诚,使得皇室千百年来一直在寻觅那一个被藏起来的宝物。
但是就连皇室自己,时至今日也不知道那宝物究竟是什么了,有人说那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也有人说那是最后晚餐时圣人的酒杯,虽是众说纷纭,不过大家都公认,地图里藏着可以改变这世界格局的强大力量。
因此随着时代发展实力愈加衰弱愈发像个国家吉祥物的皇室渴望着集齐七把钥匙找到宝藏重写世界格局,让自己重新回到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地位之上。
“你是说,那样东西以前是属于皇室的?”京极彦问道。
“是的。”对面的男人答道,通过方才的对话京极彦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肖恩,乃是奥地利皇室的后嗣——毫无疑问,他是个私生子。
京极彦笑了,他一边笑一边轻轻抚掌道:“如此有趣之事,真是许久未曾听闻了。”
语调轻忽淡漠透了点讥讽的意味,一如唇角捉摸不透的笑意。
“喂!你——”肖恩旁边的男人,那个叫做尼克的格林扬眉怒道,他是个有些冲动的男人,也更加容易感情用事,这也就意味着他是个比肖恩更加好掌控的角色。
哦,别误会,京极彦没打算干什么事情,他只是本能的稍微分析了一下两人的性格和弱点,本能的,跟别的没什么关系。
“尼克。”果不其然,肖恩制止了冲动的格林,更加坎坷的经历造就了更加复杂深沉的性格,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一半的血统属于以权谋为生的皇室。
简单安抚下身边的格林后,肖恩看向京极彦,“那么您有何见解?”
“我?”京极彦挑起眉梢,半眯着眼懒洋洋道,“我只是有点期待未来的发展罢了。”说着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了些许,“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愿上帝保佑一切顺利?”
用一个十字军东征时期都没留下什么记载几乎没有发挥作用的所谓“宝藏”就想改写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别的不说沃尔图里家族的那群老蝙蝠们就会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当年是手下留情了,更不要提东方这边那群昔日纵横于天地之间的妖怪异人可还活着不少呢,最起码就他所知,神兽白泽就在日本与中国交界的桃源乡坐镇,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再怎么弱想碾死一群人类也就是抬抬蹄子的事情。
万一不小心叫醒了哪个在深山老林沉眠了上千年的大煞星,那就真有乐子可看了。
再说了,刚刚结束了东西方第三百六十八次天国地狱友好和平会谈的欧洲神国可绝对不会喜欢搅乱他们好不容易才使之达成平衡的世界的存在,哪怕现在神明不能插手人间之事,但也别忘了人死后都是要回归地狱的。
想来撒旦如果被迫加班无法去玩自己喜欢的游戏的话,他也会很乐意给那群始作俑者加上个几千几万年的刑期不得翻身,比起多王共审的东方世界,撒旦一言堂的西方地狱想做点什么手脚可是容易得多。
想到这里,京极彦暗自决定给撒旦再多送几套公司里新出的热销游戏过去。
迪卢木多一看京极彦那样子就知道他铁定思维不知道跑到哪个天际去了,看着还是正襟危坐严肃认真地听着对面的话,不紧不慢打着太极言谈间滴水不漏,但是当他的语速开始出现不易察觉的放慢,语气词减少的情况时,迪卢木多就心下清楚他估计又开始走神了。
端起茶杯抿了抿,放下时茶杯与桌面轻轻碰了一下,声音不响,却足够唤回京极彦跑偏的思维。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合作?”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走神期间的所有对话,京极彦笑容散漫不带半分断片后的迟滞,就着最后提到的话题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这只是我的一个意向。”肖恩说道,面对京极彦的时候他的措辞很谨慎,小心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节奏,这个手握两把钥匙的强大助力,能拉拢到他们的阵营里来当然是好事,拉拢不来也要尽可能使其保持中立,不要倒向皇室那边。
——相比起家大业大的皇室,他们这一方一直处在相对弱势的被动防守位置上,虽说眼下勉强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然而只要有任何一方的势力出现变化,不论好或者坏,情势就会急转直下一触即发。
那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很谨慎。”京极彦说道,语气莫名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反讽。
“谨慎是件好事。”肖恩说道,“您不这么认为吗?”
“谨慎当然是好事。”京极彦疏懒地侧身靠在迪卢木多身上,把玩着手上的两把青铜钥匙,“只要不过分,我欣赏一切的美德。”
两把钥匙似是被无形的手操纵,在他掌心悬空浮动,道道沟壑填充着明亮的灵力,在天花板上,墙壁上倒映出虚幻的光彩。
“过分的谨慎便是胆怯,过分的勇敢便是莽撞,感情用事引来悲剧,但倘若不懂人心,一样不得善终。”京极彦微笑着抓住迪卢木多的手握紧,看向肖恩,“阁下好自为之。”
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未落,沙发上的两道人影便如碎金般消失不见。
虚浮于空中的两把钥匙失去了操纵者骤然落下,顺着地心引力在楠木的桌子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肖恩与尼克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去拿那两把钥匙。
不过京极彦才不会在意他们的纠结心思,他拉着迪卢木多畅快的自高空坠落,脚下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却小得如同蚂蚁,头顶上云层似是触手可及,伸出手时才发现尚隔千里。
傻子才会去纠结皇室的那些条条框框,总归不过是注定要被掐灭在摇篮里的幻想罢了,他只是想找个由头玩一场亡命天涯的戏码,如同古典神话中生死不离的恋人们。
“这个甜言蜜语的男人是谁?头发漆黑如渡鸦的羽翼,脸颊红润像山梨的果实?”青年的轻佻的声音被坠落时呼啸的狂风吹散,面上笑意狡黠,带着几分恶劣的意味。
“迪卢木多.奥迪那,您最忠诚的骑士。”迪卢木多的声音穿透狂风,无奈却也温柔。
“不仅仅是忠诚,我的骑士。”京极彦如是说道,“承认你的心思吧,像是每一个勇士会做的那样。”
“这并非骑士应当做的事,我的主君。”迪卢木多应道,“骑士的忠诚应当澄澈无瑕。”
“那么你的心跳为何如此之快?你的面颊为何犹如火烧?”京极彦又问道,“你的眼神诉说着相反的心事?”
“因为我崇敬着您,我的主君。”迪卢木多朗声答道,“您即使我前进的方向,当我面对您的时候,就像是面对着我的神明。”
“我愿意为您献出一切,而不敢有丝毫造次。”
“那就将你的爱恋献给我吧。”“神明”说道,“将你澄澈无瑕的爱恋献给我。”
“爱是嫉妒,是占有,是渴求,我的神明。”迪卢木多轻声道,“世间从不会有澄澈无瑕的爱恋。”
“那么,你在嫉妒着吗,我的骑士?”
“是的,我在嫉妒着,我的内心被嫉妒的火焰烧得快要发狂。”
“你想要占有吗,我的骑士?”
“是的,占有欲充斥着我的心,如同被爱恋冲昏了头脑的无知少年。”
“你渴求着吗,我的骑士?”
“是的,我渴求着,我的灵魂和肉体都在哀求着,如同旱季的荒漠。”骑士说道,“您要知道,爱恋是比忠诚丑陋无数倍的存在啊,我的主君。”
“倘若如此,那么我允许。”京极彦淡淡道,“我允许你的嫉妒,放纵你的占有,满足你的渴求,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嫉妒着什么,渴求着什么,是什么占据了你的心?”
迪卢木多犹豫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是您啊,我的主君。”
“我渴求着您的一切,嫉妒着所有夺走您注意力的东西,想要彻底的占有您。”
“即便如此,您也依旧允许吗?”
京极彦笑得温和,“君无戏言,我可爱的骑士。”他的语气笃定而有力,“鉴于你为我献上了如此忠实的爱恋。”
尾音落下时,他们也落在了一处无人的公园里——谁会在意那种事情呢,他们只顾着拥在一起缠绵的亲吻温存,舌尖勾着舌尖,眼神交叠着眼神,炽热得仿佛可以燃烧,间或漏下几声呜咽,也被快速地吞回了彼此的唇舌之间。
“若我给你以爱恋,你会接受吗,迪卢木多?”京极彦眯着眼调整呼吸,嗓音沙哑而挑逗。
“这是我的荣幸。”骑士优雅地吻在京极彦的指尖,“世间再没有比之更加美好的恩赏了。”
“那么,带我走吧。”京极彦信口念出神话传说中的桥段,“带我逃离这世间的苦痛与纷争,再不需要任何的犹豫与挣扎。”
“我会带您离开的。”迪卢木多答道,“我的心催促着我这样做,您听到了吗,它现在雀跃得像是要从我的胸腔里蹦出来。”
“它可真是可爱。”京极彦低笑,“你的心和你一样坦诚得可爱。”
“是的,所以我已经禁不住它的催促了。”迪卢木多猛地上前把京极彦扯进怀里,“请您赦免我的不敬我的主君,爱恋的心经不起等候。”
“我赦免你,我的骑士。”未竟的话语消失在相合的唇瓣中,有风喧嚣而过,转眼间吹下落叶繁华无数。
浓荫之下,两人已不见踪影。
固有结界里楠木的几案翻落在地,其上书本落下,夹着樱花瓣的一页掀开,几行墨迹混着朱批。
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
然......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