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候府的妾室银娘的笑话一出,东阿候夫人迅速又成了候府的掌权人。且这一次的重回主位,东阿候面上看着明显客气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样冷淡疏离。至少府里的下人看着,他们的候爷似乎是终于看到了候夫人的好处,对候夫人有了对妾室的和气和笑意。
这是不是好事情,候府里的下人不知道,然而大家深深知道的是,这位候夫人,从此或许还有几分候装的和气和虚伪的善良,这一次,似乎一下变得凌利起来。
银娘当日被关在柴房,隔了没几天,就被带到了当初被东阿候重金相赎的妓馆。银娘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觉得怎样的难堪。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兴王竟然也在妓馆寻乐,一眼看到了银娘,砸着重金就要索人。
东阿候府哪里会要新兴王的重金?
“本是府里一个不知进退的妾室,手边的玩物,王爷喜欢,只不嫌弃,送了便是。”
新兴王一向重酒贪色,相中一个美人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从前在封地,别人家的老婆都敢抢,一个可赠可送的妾室有什么不能收用的?当场便将人带走了。新兴王再混帐,银子到底是给了。新兴王府缺银子么要你白送美人?况且新兴王素来也不喜欢东阿候,更不会讨他的便宜。
女人到了新兴王手里能是什么下场?
银娘白着脸被带走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走错的一步,不是哄了东阿候,不是骗了东阿候的银子。而是她动了东阿候府的掌家权,动了候夫人的地位,或者,她动了老太君的底线。
她知道自己遇上新兴王不是偶然。也许老太君当日将她关进柴房仍然好吃好喝供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遇上新兴王,东阿候夫人肯定是参与了的。
送一个女人,也许不会讨新兴王的欢心,至少可以让新兴王少一分对东阿候府的厌恶。
她的死活,没有人在意。
她知道自己可以求死。然而她也知道,如果她求了死,东阿候一定不会放过她想护住的那个男人。
整个东阿候府的下人在知道了银娘的遭遇后,一时间都战战兢兢起来。银娘吃里扒外的时候,没有人觉得她是无辜,然而知道她被新兴王带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们存了歪心思做了有损候府的事情,下场比银娘会如何呢?
东阿候夫人终于露出了她凌利的一面,给了全府的下人们一个恶狠狠的杀鸡儆猴。
高莹听说银娘的遭遇时,惊愕之余,立刻意识到,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们的老太君,终于撕掉了最后一点伪善。她对这个家的最后一丝幻像,溃然崩塌,心里有些惶惶不安,有些排斥,有些茫然,有些胆战心惊地想逃离。
东阿候夫人很快备了礼物,递了帖子,坐着车去了高宅。
阿原面色平静地见了东阿候夫人,将她备的礼物推在桌子上,听东阿候夫人满面愧意,几许后悔地说道:“那一日鬼迷心窍,竟然当众说出那番话来,回去越想越后悔。咱们同是本家,阿璃和阿莹相互维护,尚且有姐妹之情,倒是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几分汗颜。想着没有脸见人,在家闭门几日。然而我做错了事情,总要当着你的面道个歉,心里才能安稳。”
阿原淡淡一笑,静静说道:“夫人原也不必如此。你我都知道,两家所求不同,走的路也不同,想来日后,夫人和我,不会再有相互往来。夫人所求的心安,与嘴上所说的心安,并不是如一,因此夫人来与不来,都没有相干。从前两家不曾有过冲突,我愿意给彼此面子。然而心思能动到我女儿头上,我绝不会姑息原谅,更不会再留一分一毫的机会给夫人设计我的女儿。恕我不留夫人,礼物也请拿回。”
阿原面色平静地站起来。
东阿候夫人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知我此来,不会轻易得你原谅……”
阿原淡淡一笑:“夫人说错了。我不是不会轻易原谅,而是根本不会原谅!夫人的面目也请收一收,装着这张脸,想必也几许难受!我之所以请夫人进门来,不过是将最后的界线划清楚!”
东阿候静静地笑了笑,说道:“夫人何必如此执拗?如今秉淮还是皇上爱重之人,能得皇上一靠,他日皇上心意变了,你们又能靠着哪个?我们总归是本家,念着同祖同宗,总不会薄待了你们。”
阿原笑道:“夫人自欺其人的话说得自己都感动了吧?否则怎么敢拿出来骗别人?只是劝夫人谎话要适可而止,否则说多了,自己也会相信。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被人卖了还替别人家数钱看看卖得值不值!”
不给东阿候夫说话的机会,扬声喊宗明:“候夫人要走了,你帮候夫拎着东西出去。小心别掉了东西,省住你们老爷回家说家里存了晦气。东阿候府和咱们不一路,以后不要出去跟人攀候府的亲,没得叫人说咱们没骨气没脊梁还惹得一身臊气往身上沾去不掉!”
阿原这番话说得尖利难听,东阿候夫人心里再有准备,也有些挂不住。脸色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阿原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淡淡笑道:“夫人修炼得还是不够。我只是三言两语,夫人已是这般难忍,他日我有更难听的话,夫人要如何承受?我想劝夫人今后两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想来我做得到,夫人却不甘心。然而我还要跟夫人说清楚,免得将来受了我的话还要怪我话不给人留活口。”
东阿候夫人向来知道阿原不是个好惹的,却从来没有想到,阿原的嘴居然这样地利。完全不顾及她面子地垫话。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阿原又冷冷笑道:“我看夫人家的小姐养得还有一片纯性。夫人若能为儿女想想明白,尽尽做母亲的责任,还是收敛些。”
东阿候夫人一下子被点了痛脚,走到院子门口的身子猛地停住,回过头来,恶狠狠瞪着阿原。
阿原冷冷笑道:“自私自利如夫人,听到儿女被人提及还是这副姿态。夫人敢将心思打到我的女儿身上,我有的是法子叫夫人生不如死。夫人不信,只管走着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