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未能邀请到赤松居的两位道长同行,他不会感到如何可惜。从小巷里蹦出来,这虽然不大像一个大人物的作风,实际上,他这种从巷子里出来,就遇见明清明净,是一件纯粹巧合的事情。真的,他只是中途到某个朋友处走了走,刚好出来罢了。所以说,他的这种巧合的遭遇,不会让他觉得,是一种失去身份的有意等待,从而叫其人在洪湖帮帮众面前,有别扭之感。
他的回到自己队伍当中,在两位护法的簇拥之下,带领着帮内弟子,往棋盘山而去,是到达平原城的几大门派里面,较早出发的一个团体。据他所知,像八极门,七子剑派等代表们,还落在他们身后。
出了城门,一路往东,在长秋的预期之内,没怎么见到同行们。他已经知道,如以前许多次的大行动一样,零散而没有组织的散客们,都喜欢做早起的小鸟,美其名曰占取一份先机,其实在他看来,只要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那么,迟一点到棋盘山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相反,这样的“迟到”,是一种身份的标志,表示后来者分量之重。
在这件事上,他们洪湖帮的对手,是八极门、七子剑派以及赤松居、小刀会等等,当然,还有像牛逸章那种的独行客。余者,不足挂齿。
望着前方那几个明显是起得晚了,落在“大部队”后面的八人队伍,长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晚或者早,对于像前方这样的队伍来说,结局都是差不多的,就是成为看客,除此以外,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这并不仅仅是长秋一人的看法,其余大门派的代表们,皆如此看待那一帮零散的江湖客,处于低层次的江湖客。
“副帮主,前方那几个小子,好像有两个道士装扮的,咱们要不要留意一下?”说话的是洪湖帮的长老朱尔文。此时他的眼睛没有往上看,而只是平视着,早就见到了在他们前面没多远的云帆一行。这不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
“我们的对手,还在后面呢。”长秋笑着道,“小脚色们,不必费花太多的精力去理会。”
听到这话,朱尔文只能够点点头,一切行动听副帮主的,这是此次来平远之前,帮内老爷子们的共识。他往旁边的另一个长老瞟了一眼,发现柳铁英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盯视着前方,目光越过了前方的云帆几人,到了更远处的,棋盘山方向。
朱尔文微微摇头,心里暗道,这个老兄弟,仍是老样子,不大爱说话,就算长秋副帮主面前,不改本色。
柳铁英的一手抓住缰绳,一手空空如也,原来,空荡荡的左手,是不存在的。这是一个独臂武者。
像是知道其人的秉性,长秋和朱尔文的谈话,并没有特意要柳铁英参加进来。隐隐地,柳铁英如一把未出鞘的剑,默默的摆放在马背之上,他做好了准备,随时要给予空气中的敌手,狠狠的一击。
这一群人,在外人看来,在懂行的江湖人眼里,不是易于之辈。
卓森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弟子,可他交游够广,相识的人足够多。他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收到那只盒子之后,却改变了注意。他年纪不算非常老,跟牛逸章差不多,算得上是老当益壮的代表。身为一个江湖人,无论是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中年之后功成名就,乃至于老年时候的半退半隐,他的心中一直存有一份热血,一份往前的不服输的斗志。这是一个江湖人的特质,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岁的增加,血气的衰退而发生明显的改变。
在他的极力邀请之下,住在三间客栈的牛逸章牛大侠加入他的团体,和牛逸章一样加入进来的,还有那个跑马山上的独行客,铁拳胡磊,加上卓森的几个弟子,以及他的几位好友故交,卓森便顺势组织起一个颇为可观的松散团体。
人皆抱有自己的目的而来,或因了交情,或因了一时的利益,几人暂时在卓森的游说之下,形成了一时的合作关系。譬如牛逸章,他以为对自己来说,多一个合作者,就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因他们要面对的,是八极门、七子剑派,是洪湖帮,是神秘的小刀会,当然,还有发出了盒子的那一伙神秘的幕后之手。
一切的一切,在老江湖看来,皆明白,若想趟趟浑水,乘机摸鱼,找到合作者,是势在必行的。
卓森很满意自己的组织能力,就这一下,有了牛逸章,有了胡磊,以及他的故交熟人,此行到棋盘山去,他心中有底了。
卓森虽老,气血不减当年。这是平远城内,某个经历了卓森的成名,见证了其人的壮大,到如今名利皆有的卓森的熟人,当知道其人要参加进去,趟棋盘山的浑水时,所下的一个结论。
午前时分,棋盘山脚的一处空旷的平地上,已聚集起两三百号带着刀剑的武林人士。这都是些早早就过来,先占据了一个位置,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的同时,还抱有侥幸之心的中下层江湖客。或散乱,或自发性形成松散的团体,要在这一次“盛会”里,谋取到自己的利益。如市集般,热闹的山脚下,居然有不忘好好犒劳自己,在呼朋唤友大吃大喝的。
不过,大多数的人,为了保持住清醒,为了保持住自己的战斗力,滴酒未沾。仅仅是吃着些干粮,等待填饱肚子之后,宝藏之门的打开,以自己的气力,以纠集起来的一伙人的力量,于这样的探险之中,这样的竞争里,谋取到一份收获。
人群里有激动的,有安静的,更有信心满满,做过详细计划,只打算捞到一小部分收获便立即离开的冷静之人。
当到了棋盘山下,在王朗等人的安排之下,云帆几人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随意摆开了摊子,他们也要对付了肚子问题之后,才会去凑这一场热闹。
喝过一口凉水,云帆擦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水滴,便笑着对田鹏飞道:“大师兄,你们看,这真是热闹时节,我估计一下,场中应该不少于三百人。呵呵,这是师弟我下山来,所遇到的最大的场面。眼花缭乱呀。”
“是有一些眼花缭乱。”大师兄尚来不及答话,便叫二师兄胡铨抢先了。在人多的地方,在这样的场景里,二师兄的那种不适应症状,似乎有冒头的征兆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可以忍住。大场面对他来说,不会是一种享受。
“二师弟,别紧张。大家都是人,他们又不认识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估计是知道胡铨发生过这样的症状,田鹏飞笑着宽慰道。这时候王朗五人,包括王朗在内,不是在五六步之外做警卫工作,就是找熟人去打听消息了。这自然是云帆的决定,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他看重消息这个行当,也就是不忘情报工作。
这怎么说呢?也算是那个世界里,宅男的古怪兴趣。于某个陌生的地方换转成了陌生的世界,时刻保持住对这个世界的关注和了解,似乎只有这样,宅男才会轻易取得安全感。
“师兄,我这不是害怕,而只是不大适应。”胡铨辩解道。
“呵呵,二师兄,放松些,真得跟大师兄说的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情况下,云帆也只能加进来劝说一句两句。对于胡铨的这种难以适应太多的烟火气,他以为最主要的要靠本人的主动性,主动去适应之,这是一直以来就抱有的想法。
“听师弟的。”胡铨回答道。师兄和师弟,对于自己是真切的关心的,这一点,憨厚如胡铨,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说到底,他并不笨,只是先天性格的问题,加上在山上呆的时间过长,是以有下了山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仍不能完全融入进来。这么些遭遇,老道士似乎在他们下山时,没特意向胡铨或者田鹏飞提醒过。
老道士真的如他跟钟老头说的那样,彻底放开了手,而将这两个徒弟交给了山下的世界,任由他们自我适应,去历经人事?在云帆看来,彻底放手,倒是未必,但是锻炼他们的个人能力,面对复杂人心的能力,特别是像现下这样的场面,是很可肯定的。
作为师弟的,他同样在人事上见识不多,阅历不深,是以,只能是共同的进步了。想到这里,云帆只能暗自腹诽一句,老头子那般潇洒的日子,看来只能等他到了一定的年纪,方能去享受之。现下的年轻,正是干一番事业,闯荡一番的时候。所以,他们要外出,要接触各种的人,顺便将自己的江湖梦圆了,尔后才开始另一个暂时未成形的梦想,是他的不去做计划,而心中有一定的算计的未来之安排。
这是大志?这看不出有大志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