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坟山万墓塚
土洞比想象中要长,两人在里面爬了很久,却仍不见尽头。瘦子爬的汗流浃背,两只膝盖摩擦的滚烫滚烫,像是受过刑一样。
“老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土道怎么这么长?”瘦子抱怨一声,手里的火折早已燃尽,整个通巷只有前端殷霸手里的那只手电散着光亮,以致两人不被周遭的黑暗吞没殆尽。
“才这么点路就不行了?就这点体能还想跟我去倒斗呢,算了吧,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殷霸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那略显模糊的身影,嘲讽了一声。
“别啊,老大,这不有您吗,你把那啥展骨缩体的法门交给我,我不就可以帮上忙了吗?”瘦子急忙道。
“你以为这么好练?”殷霸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当年我三岁便被送入密宗,直到成年才被允许踏入红尘,其间所经练的磨砺岂是你可想象的?”
“三岁就被送去习武了?!”瘦子十分惊讶,自己那时不知在哪儿撒尿和泥玩呢,“是你的家人送你去的?”
“我没有家人,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唯一对家人的概念便是我那些在密宗教导我的师傅们和一起训练的兄弟姐妹们,我也询问过我的导师,但是他却对那日送我进密宗的人绝口不言,我只依稀记得当初把我抱在怀里的是个年迈的老者,其他的。。。确实是记不清了。”殷霸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老大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去。。。”瘦子感叹。
“你跟我的时间也快四年了吧,虽说你胆小怕事,但至少也忠心,不像那些两面三刀的小人,只知道背地里捅刀子!”殷霸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当年老大你是怎么和耶律老先生遇上的呢?”瘦子一边挪爬着,一边好奇的问道。
“当年下山之后时运不济找工作屡屡碰壁,为了生活也只好四处打零工,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做。有一次因外出替人讨债入住酒店,遇到了几个探险者模样打扮的,在上楼的时候,我和其中一人起了摩擦,当时自己心情很糟,受气那么些年脾性也是变得暴躁,出口怕也是极为的不逊,结果言语不和就打了起来,谁知却不是他的对手,我被教训的很惨,那人还想将我手脚都废了,也就在这时,他站了出来,现今全球百强企业‘ZONE’公司的创始人——我们的直属董事耶律华先生,当时的他似乎也是那个小团队的领头人,他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想要服从,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天生便是拥有卓凡的领导气质,让人不得不心生臣服之感。”殷霸顿了顿,“他制止了那人,并向我表达了歉意,我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更败不知耻的人,虽然由于武艺方面心中还存留着那一点孤傲,但败既是败,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更何况是我失言在先,我也恭恭敬敬的承认了我的技不如人,同样也向他们表示了歉意,也是在那时起,我悟通了师傅经常教导我们的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之后呢?”瘦子追问道。
“后来和他们交谈了一番,我才知道那个和我交手的是缅甸的无冕格斗冠军,也就是当时的地下拳皇,怪不得拳法如此犀利。之后耶律先生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说是得到一份宝图,见我也是身手矫健,虽然惨败给了缅甸拳皇,但在当时能够正面硬刚他几招的又有几人呢?他看重我的能力,也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助力,并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笔不菲的报酬,算是佣金。那时我初入尘世没多久,顶多也是搬搬杂物,给人当当打手,混口饭吃,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又是探寻宝藏这样的刺激事,就算没有耶律先生出面解围我免于被废这件事,冲着那个数字,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加入他们。可那时哪里会知道,那竟然会是个盗墓团队,哎,上了贼船之后可就再难下来咯,不过好在,耶律先生手眼通天,竟能打通黑白两道,并在其中游刃有余,因此在这一行我们也就干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但倒斗毕竟是件损阴寿的活,不能干一辈子,所以在多年前干完一个大单之后我们便选择了金盆洗手。耶律先生把部分盗墓所得的珍藏变现成了那一串串能令人发疯的数字,集资创办了一家名为‘ZONE’的博物公司,古玩鉴定、奢品拍卖、甚至还涉及旅游产业,总而言之,我们将用于盗墓的本事统统转移到了现实社会上来,并在那个时期取得了巨大的成效!‘ZONE’公司如日中天,事业越办越大,入涉的领域也是越来越广,最终成为了今日的行业龙头!可是谁又能想象,如今的‘ZONE’,它的缔造者的前身竟然会是个盗墓团队的首领!”
“董事长和老大你居然还有这层身份,当真令人诧异!”瘦子听闻很是吃惊,“那么那张图就是从老大你们最后的一次行动中盗出来的咯?”
“没错,那张羊皮卷一直被耶律老先生收藏在公司的保险柜里,若不是那姓御的小子欺人太甚,我怎么会。。。。我始终不明白耶律先生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啊!”殷霸懊恼的说道。
“只怕是那姓御的小子从中捣鬼,说不定给耶律老先生灌了迷魂汤呢,老大你应该听说过南阳降头吧,就是在东南亚这一带的邪术,那御灵钧说不定就是懂这行的邪降师啊!”瘦子在后振振的说道。
“早些年,我确实是陪耶律先生去过泰国商谈业务,那个御灵钧似乎也是那段时间以耶律先生男秘书的身份加入到公司的,原本那个干得好好的女文秘却因此被辞退了。。。唔。。。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忽然冒出了许多的疑点!”殷霸回过头,将手电也朝后照去,映照出身后瘦子有些泛红的消瘦面庞,“你小子还懂南阳邪术呢?”
习惯了黑暗的瘦子突然被手电光芒一射,瞳目骤然一缩,一只手下意识的就挡在了眼前,脸也向右下角一低,道:“哎呀,老大,你别突然照过来啊,晃眼!”
而就在瘦子略微倾低脑袋的瞬间,殷霸瞧见瘦子背后似是有个模糊的黑影跟着晃了一下,殷霸心底划过一个咯噔,调整了身形,探手便将手电对着瘦子身后照了过去。。。
东阳县天东机场路
漆黑的福特在漆黑的夜奔驰在漆黑的通路上,漆黑的沥青铺展延向漆黑的远方。于正坐在漆黑的座椅上,操控着漆黑的方向盘,后方坐着的是面色并不好看的章诚,眼睛盯着漆黑的垮裤,并无言语,车里的气氛仿佛也如晚夜的苍穹般漆黑的令人压抑。
“阿诚,去看看他吗?”于正首先打破了车内的静寂,“虽然你恨他,但他毕竟是你父亲啊!”
“。。。。。。”章诚先是一阵沉默,接着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并不是恨他,这么多年,我恨的是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能力,恨他仅仅是为自己那日的无能所找的一个的借口罢了,所以我出了国,并不是因为有多恨他,我是在逃避,我无法面对的其实是自己那日的懦弱!我怕待在中国,日日夜夜都会想起那日的光景。。。”章诚握紧了拳头,牙口恨恨的龇着,绽连出两排殷红的牙龈。
“阿诚。。。”于正嘴里呢喃,透过后视镜瞧了几眼正自责的章诚,眼眶中含着心疼与无奈。
嗞!!
突然一阵急湍的刺耳刹车声,黑色的福特如同一口漆幽的棺椁在路面上划过四道白痕,继而停在了一片有些荒芜的待施工地段。
章诚在车内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七荤八素,于正也是被刚才的一幕搞到心有余悸。
“嘶,于叔,怎么了?”章诚揉了揉被碰痛的脑袋,呻鸣一声问道。
但于正却是没有搭话,面容朝着前方,两只眼睛瞪得硕大。
“于叔,你。。。”章诚见于正良久都不答话,整个身躯都快俯到方向盘上去了,以为刚才的刹车给于正的身体带去不小的影响,忙凑上身去看于正的情况,哪知刚起身,于正便如条弹簧一般从前向后一射,接着以飞快的速度解开身上的保险带,三下两步便开门下了车。
只留得一头雾水的章诚在车内,“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撞到人了?”章诚脑海里也是闪过一个激灵,接着也是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下了车。
嘭!
车门被重重的摔上,章诚见到于正就在车前方的不远处,呆呆的站立着,而其前方,还另站有一人,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开着的车前灯照的他的脸有些发黄。章诚眉头微微发皱,这个孩子的面容给他一种熟悉亲切之感,章诚努力回忆,却只能在脑中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直到,那一声“是你吗,于新?”,这个名字如同一颗炸雷在章诚尘封的记忆禁区爆裂开来,无数的断影残像翻飞而出,令得章诚忽如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抖擞了一下:
于新,五年前死于“万人难”事件中的死者之一,于正的亲生儿子,也是生前,章诚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