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尹寒的心里有些绝望,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座庙,连忙走上前去,只见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大字:飞将庙!
字迹苍劲有力,笔法精妙,动感强烈,充满了大家的味道。
飞将庙尹寒还是知道的,庙中祭拜的是西汉时期名将李广,李广是一位英勇善战、智勇双全的英雄。他一生与匈奴战斗七十余次,常常以少胜多,险中取胜,以致匈奴人闻名丧胆,称之为“飞将军”。
尹寒以前来过甘肃,还特意过来看了看,所以他现在极为兴奋,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老天才知道他怎么从河南一瞬间来到了甘肃,只是不知为何,这里已经大变样,而且留在墙上的俗笔不是到此一游之类的,而是一章章赞颂观音娘娘的诗篇。
回想起自己前几天捡到的箭羽,尹寒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走进飞将庙大殿,尹寒终于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看到尹寒身穿破烂衣衫后,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上来,操着一股浓重的甘肃话问道:“小哥儿为何流落至此?“
妇人身着麻衣,这种衣衫只有在宋朝,甚至以前才会大规模的穿上,后来棉花普及,这才有棉衣可穿,所以尹寒猜测自己可能是到了宋朝。
“在下流落山林,方才艰难逃出,敢问老丈,此地可是秦州清水县?”尹寒看了看中年妇女,笨拙的施了一礼。
在看到飞将庙的时候,尹寒便有些猜测自己可能到了宋朝,此时看到妇人的打扮,这才确定下来,若是历史课本真实无误的话,此地应该是秦州清水县。
妇人看着衣衫破烂的尹寒,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此处正是清水县,如今西贼入境劫掠,世道越发不太平了,看小哥儿身无长物,不妨现在村里住下来吧,然后再从长计议。“
尹寒现在无处可去,万一运气不好遇到了西夏的士兵,那乐子就大发了,搞不好就丧了命,所以听到妇人的话,他立马答应下来,连声感激。
走了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庄,位于两山峡谷之中,村南远山山色苍茫,村北山色苍翠,如果没有党羽人的威胁,这里是一个很宜居的村落,但既然位于边塞,就少不了日夜担惊受怕。
“毕竟是宋朝..”尹寒暗叹道,若是后世,甘肃虽然处于西北,但根本不需要担心外患的问题,那个时代,自家只要安安分分的做事便不会有危险,战乱是个只能在书本和新闻上才能看到的词,但在宋朝,却是他要面对的问题。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天空,陌生的土地..尹寒的心情微微有些低落,但好在古代村子不仅风景恬静优雅,而且民风极为淳朴,淳朴到让尹寒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村子里有一间无人居住的草庐,尹寒暂时就住在这里,邻里乡亲这家给瓢豆子,那家给瓢米,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两个木墩,这几样家具,就是用杨木横平竖直的拼接起来,上面没有一根钉子,只用上了榫铆,极为简陋,没有打磨过,特别的粗糙。虽然有些粗糙,但尹寒知道已经是厚赐了。
中年妇人送给尹寒一个铁锅,还有两套被褥,虽然有些陈旧,但拆洗的非常干净,尹寒连声感谢,尤其是当他知道如今是大宋熙宁元年的时候。
村子里的村民放下东西,寒暄了一阵便离开了,尹寒将米下锅,灶上的火柴噼里啪啦的爆响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火焰映红了他的胸膛,闻着铁锅里散发出的勾人胃口的米香,尹寒心中苦笑起来,终于承认了这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穿遇到千年前的宋朝,如果是故事,说不定会很有趣,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让人叹气了。
被匪夷所思的现实冲击过后,尹寒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心神逐渐沉静下来,如果想要在宋朝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要先了解这个时代。
如今是熙宁元年——对历史从来都是勉强及格的尹寒来说,还能记得一些,宋朝圣祖,太祖,太宗,和仁宗皇帝,刚死没几年的英宗皇帝,以及司马光,苏东坡,王安石等这些熟悉的名字,
在龙椅上坐了五年时间的英宗皇帝赵曙撒手人寰,将偌大的一个江山交给了十七岁的独子赵项。
赵顼对宋朝过去几十年来的积弊心中不满,意欲学习商鞅变法,从而富国强兵的打算,尹寒是能够百分百肯定的。
就算没有他本身对历史一点浅薄的了解,只看这拥兵百万的堂堂****上国,每年竟不得不向辽国、夏国献上岁币,用钱来买一个安稳。泱泱大国,却为四夷所欺,受此奇耻大辱。
一想起来,但凡知事理的的宋人都摇头不已,连带着尹寒也不禁摇头,小民如此,更不用提宋朝之主——赵项,毕竟如今的皇帝赵项才十八岁,正是勇于有为,无视陈规的年龄。
锅里的稀饭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打断了尹寒的思绪,他站起身盛了一碗,前几天吃鸟蛋都能津津有味的他,如今手里端着一碗稀饭,却没有半点胃口。
自己不会种地,不会打猎,如何能将身体喂饱,这是一个大难度,总不能整天指望别人接济,若是像乞丐一样,他宁可去死。
第二天一大清早,尹寒跟着一群村民下河捕鱼,这是他想到唯一生存下来的方式。
村子不大,位于两山夹谷之中,村北山色苍莽,村南山色苍翠,哗哗的河水水流声则从村子北面传来。那条河名叫藉水,河对岸便是秦州州城。藉水向东流淌,过了百里之后便汇入渭水。
然而捕鱼并不是那么简单,同样和他一起下河的村民,已经捕到不少大鱼,而尹寒的鱼篓里只有几条罢了,由于第一次下河捕鱼,所以尹寒不熟练,导致和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一个模样淳朴的村民,拍了拍尹寒的肩膀,示意他看着自己,从远处找来一根长木棍,然后在身上的麻衣撕下一个布条,搓成绳状,紧接着将棍子插在河岸上,绳端拴了一条蚯蚓,将绳头置入水中,不多时,水面引起阵阵波纹,长木棍被拉的左摇右晃,淳朴的村民猛拉长木棍,准确的将一条大鱼甩进鱼篓里。
将这一切做完,淳朴的村民憨笑了下,将长木棍做成的简易鱼竿递给了尹寒,要他学着刚才的样子捕鱼,第一次使用效果并不太好,连着熟悉好几次之后,尹寒终于能够轻车熟路的额驾驭手中的简易鱼竿了。
或许是村子太过偏远,村民的品德都很淳朴,他们忙完自己的工作,又纷纷帮尹寒捕鱼,装进鱼篓,这才一个个掏出自己的干粮狼吞虎咽,尹寒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他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做干粮,趴在河边喝了一口水,准备等着村民们吃完饭后一起背着鱼篓去市集上卖掉,总要要把这一切摸清楚,毕竟这是自己以后生存下去的唯一来源。
一群村民将自己的干粮分出来,纷纷递给尹寒,尹寒本想拒绝,因为家家都很穷,自己的干粮不多,但拗不过山中村民的直爽,这才接了下来,
吃完饭后,一个个坐在地上聊起天来,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很凝重,甚至有些惨白。
“听说县里又要应征衙前了。”
“这年头西贼到处作乱,还要应征衙前?朝廷这不是在绝人户吗!?”
“这事是真的,俺昨天去里正家里,在桌子上看到了行文。”
“你看到了?今年准备让谁去做衙前?”
“这俺就不知道了,不过无论是哪家去,可倒了大霉咯。”
衙前,就是衙门中奔走的吏员,衙门里庶务繁忙,有些事大耗钱财,故而想办法转嫁到衙前身上,押运等让衙前去做,总之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全部让衙前去做,只要中间有一点点亏损,便要照数赔偿,衙门里贪官污吏诈钱的对象也是衙前,若是老老实实的交钱,受的罪还少点,若是少交了一点钱,轻则没有好日子过,重则家破人亡。
“村里的一等户,如今也只剩下阿庄嫂一家了吧?”
“说到这里俺想起来了,昨日里正好像也说今年让阿庄嫂家派个人应差役。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免得别人在俺背后说三道四。”
“谁闲的没事告诉别人啊?有那功夫俺还能多捕几条鱼呢。”
“你别打岔,说正事。阿庄嫂的丈夫前年做了差役,押运粮食途中被西贼杀死,仅剩的儿子年初上了边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多半是..。”
站在村口议论温家的都是乡里乡亲,都替阿庄嫂感到可惜,可他们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而尹寒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干粮塞进嘴里,再也咽不下去。
村民口中的阿庄嫂,便是尹寒在飞将庙遇到的中年妇人,不仅给他找到居住的地方,还托乡里乡亲给他送来很多实用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