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这闻香院离薄久夜离得近,那么,它就是坐落在了,北跨院中。
这是什么含义,云朵就算最近因为养伤而闭不出户,不知道外面的各家各户,都疯传出了什么谣言,但她脑子并没有坏。
自然很清楚,这里头都是什么意思洽。
但她所搞不懂的是,薄久夜弄出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按道理来讲,薄久夜只会在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想起她,才会用到她,而她已经主动亲口答应,要把她自己的利用价值达到最大化,用自己为棋子,为薄久夜拉拢势力钤。
薄久夜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感到欢欣鼓舞么,为什么自打那以后,他就频频的不对劲起来了?
但之前他的种种反常举止,只是让她以为,薄久夜是怕她嫁出去之后,就像泼出去的水,会变节,会背叛他。
是以,薄久夜才想在此之前,演那么几出对她很好,对她恋恋不舍的戏码,不光是试探她,更让她能记住他对她的好,往后嫁了人,也不会忘了他。
这样,兴许她往后会背叛他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许多。
这个解释,都是说的通,也极其符合薄久夜向来运筹帷幄十分多疑的卑鄙手段的。
可薄久夜现在把她安置到了闻香院的举动,却让这个解释,变得说不通了。
因为她入了薄久夜院子的谣言,一旦在薄家传开了,就算薄家人口风再紧,也免不了没有风不透墙的可能。
而这些谣言只要传到了外面去,莫说那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达官贵胄,皇亲国戚,只怕是小官小吏中的那些男子,都没人再敢要她薄云朵了吧?
这一点,倒是无关她薄云朵美不美,够不够蛊惑男人,而是,仅凭一句她曾是薄久夜的女人的话,但凡多长几个心眼的人,就根本不可能再敢要她!
因为谁知道娶了薄久夜曾经的女人,是代表了什么,是把什么引进了自己的府邸,把什么引到了自己的身边,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如此,也就等于是说,薄久夜现在这样的行为和举动,已经足以,把她薄云朵从一颗好棋,变成废棋。
这样的行为,也就只有蠢人才会做。
但薄久夜是蠢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云朵这些日子以来,怎么都有些想不明白,但更多的是,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薄久夜那里暴露了,让他发现了什么。
毕竟,她最近的行为举止,已经远远超出了,以往的薄云朵本尊。
花无心的托盘上,盖了一方丝绢,让人并不能一眼看到,丝绢下面的东西。
花无心没有先回答,而是将托盘搁置到了云朵手边儿的梨木雕花小几上,遂,将丝绢轻轻扯去,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然,丝绢没有了,却并没有让云朵一眼看到丝绢下的东西。
看到的,只是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看起来很是厚实,也无法让人一眼看透,里面包裹的东西。
只不过,用这种纸包裹起来的东西,多半都是吃食一类的。
且,还是来自府外的小吃之流。
薄久夜做什么,向来都是一贯的命令风格,且什么都喜欢最好最贵最精致的,尤其,现在是对她。
府外这些东西,只怕出身这样世家的薄久夜,从来都没见过。
是以,云朵现在已经是可以肯定,这种东西,肯定不是薄久夜送来的。
这也让她越发生了好奇心。
能通过薄久夜的首肯,还送上这种不入流的小吃食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边不断排除心中为数不多的人选,云朵边有那么些迫不及待的,伸手去亲自,打开了纸包。
须臾,两串晶莹剔透,透出那么些可爱意味儿的冰糖葫芦,赫然现在了眼前。
云朵迷茫的侧首睨向了花无心,“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送的。”
把薄家所有相关人选都想了个遍,她怎么都想不出,谁竟然会送她这么幼稚的小吃。
当她是小孩儿么?
等等,小孩儿……
花无心启唇正要说的,可看到云朵眼中的迷茫蓦地如拨云见日般散去,眼底透出亮光来,就知道她已经是想到了是谁。
于此,他便不说了。
云朵虽然是想到了谁,但是,她却有些不大敢相信,“这玩意儿你拿进来之前,应该检验过吧?”
指着盘子中的那两串糖葫芦,云朵表情带警惕。
花无心为她警惕的反应微怔了一下,面目之中流露出疑虑,但还是很工整的回答,“没有问题。”
“想来也是,就算你不检验,薄久夜也会让其他人检验的。”躺了一个多月,还整天闭不出户的搁在屋子里,又成天吃好喝好用好的,云朵这伸去拿起冰糖葫芦的一只手,竟真的养成了只有世家千金,才有的纤纤素指。
尤是,那艳红的糖葫芦,那微黄的竹签子,越发衬得她指尖肤色,都白若珍珠,泛着珍珠般的雅致光晕。
花无心那样一个不多话的人,此次,竟突然的对她发问,“为什么,小少爷不是君上您的儿……”
云朵把玩糖葫芦的素手,微微一顿,落到糖葫芦上的目光很是漫不经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都知道了?这世上,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薄久夜瞒得再好。”
说完,云朵便把糖葫芦凑到了唇前,张口轻咬了一口。
外面的晶莹糖衣薄脆清甜,里面的山楂酸甜爽口,味道融洽的刚刚好,不会甜腻,也没有酸到她的牙。
她可不是个爱吃小零嘴的小姑娘,但这糖葫芦的滋味,倒真的是有些愉悦到了她。
难怪以前手底下的那些佣兵小姑娘,总喜欢出任务还带着巧克力,美其曰是随时补充体能什么的,实际啊,就是用来放松心情的。
甜食,确实有让人,能心情惬意下来的神奇魔力。
“不是外头疯传,是上次您在蟠龙山失踪那时,无心苦无对策,不知去哪儿打听您的消息,便打算潜进薄久夜的营帐,刺探他是否探知到了您的下落,不想,竟遇到了小少爷。”花无心也不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小少爷那时,正同他身边的大丫鬟竹青争执不下,青竹怎么都不肯小少爷潜进薄久夜屋子,还是小少爷怒火中烧,说了一句,您是他亲生母亲,所以不能视而不见的气话,这才让青竹罢了休。”
到了嘴里的糖葫芦,云朵停止了咀嚼,神情莫名,似笑非笑的一扯唇角,“那个臭小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难怪,花无心在她面前称呼薄凤眠那小子,是左一个小少爷,又一个小少爷的。
可称呼薄久夜与薄家其他人,花无心可都是连名带姓的,丝毫尊敬都没有。
确实,他也不需要对薄家人心怀什么敬意,又不是真的薄家的奴才。
但他对薄凤眠这般称呼,其意义,就很是不一样了。
这一点,云朵是明白的。
但令她不明白的是,薄凤眠这小子,一个早就被朝霞带歪了的小缺德鬼,不是一直把她这个生母当仇人一样么?
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转性了?
她可不信。
那天,她一边儿掐着他口中亲切喊着娘亲的朝霞的脖子,另一边儿,残忍的逼朝霞,将他薄凤眠才是她薄云朵儿子的真相,由朝霞亲口披露。
这多无情,多冷酷。
她这是狠狠的撕碎了这小子美好的糖衣生活,将他有一个出身卑微,还没有名分,与薄久夜苟且才生下他的真正生母的丑名,背负到了还年幼的他身上。
这种感觉,应该就像原本身份高贵的正房之子,突然就成了外面最不入流最下-贱的私生子,简直,是天堂瞬间落入地狱一样。
这样的打击,别说是落到一个五岁不到是非价值观都还很懵懂的孩子身上,只怕就是落到一个成年人身上,未必都不会埋怨,不会痛恨,她这个突然亲手摧毁了他城堡的,所谓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