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珞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路精神奕奕的季爷爷突然间脸色发青。
先是手捂胸口直不起腰。
接着身子倾斜。
眼看就要往地上倒。
“爷爷!”她赶紧抱住爷爷,让他靠在她身上。
季爷爷虽然一把年纪,体格却够魁梧,体重至少是苗珞水的两倍。
她显然吃不消。
“珞、珞水,心……心口疼!”
季爷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勉强说了一句话出来。
苗珞水立即明了,根据情况,这八成是老年血栓性突发心绞痛。
心脏病当中最严重的一种。
“爷爷,您先躺下!我来救您。”
人在情急之下,潜力无限。
苗珞水凭一双细嫩的小胳膊,硬生生将季爷爷平放在山间小道上。
季爷爷的脸上皮肤,唇、指甲等处在短短不到一分钟之内变成了紫黑色。
“珞水,去……叫人!”季爷爷的声音虚弱不堪,几近气若游丝。
苗珞水虽急,却没有乱了心神。
“爷爷,叫人来不及了。”就算她跑出季家叫人,季家也需要打电话给医疗团队。
如此一来一去,最快也要半小时才能等到医生。
季爷爷现在的情况,不能等待。
她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可以用来针灸的银针。
苗珞水在山道边四下寻找。
她看到一棵开满繁花的洋槐树。
“爷爷,您坚持一下!”
她快速冲过去,扯过一枝杨槐树枝。
也不顾扎手,将上面的树针拔了十几个回来。
“爷爷,您忍一下,我需要为您扎上几针。”
季爷爷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他没有心脏病史,但年纪大了,器官老化,所谓病来如山倒。
这个清晨,他以为自己大限已至。
看着苗珞水眉心紧锁,鞍前马后的忙碌。
老人家痛苦之中,也有欣慰。
苗珞水手被树针扎破。
血,一滴一滴,滴在季爷爷身上,也滴在山路上。
像极一朵朵风姿傲骨的红梅。
她手执树针,干脆利落,一针扎进季爷爷右耳中廓。
季爷爷身子明显一颤。
苗珞水转身,又熟练地将一根树针扎在他左耳中廓。
老爷子两边耳朵均开始往外渗血。
“爷爷,我这是土方法。十秒过后就会有效果。”
苗珞水为了巩固效果,又在季爷爷手指和脚指,分别扎了树针。
等她回过头来,季爷爷脸上的黑紫,明显消退不少。
但老人家仍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苗珞水拔掉他两侧耳朵上的树针,任凭伤口黑色的污血往外流。
然后,苗珞水跪在地上,侧着耳朵趴在季爷爷胸前查听心跳。
“爷爷,心口现在还疼吗?”
季爷爷笑了一下。
苗珞水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他却重重合上了眼睛。
“爷爷,爷爷……”
苗珞水吓坏了,是用错法子了么?
季爷爷为什么没好转却陷入了昏迷?
她曾救治过这样的病人,师傅的医案上也有记载,从没有过在对穴位扎针放血后,病人会晕倒的症状。
季家巡逻的保镖经过时,听到苗珞水悲惨欲绝的哭喊声。
他们立即兵分几路,有人背老人家下山,有人打电话给医生,有人去通知其他东家。
……
救护车打着双闪冲进季家。
稍作检查之后,医生将季爷爷抬上救护车。
季氏全家都跟随在救护车后面。
苗珞水双手都是干涸的血渍。
她跌坐在庭院门口,脚上沾了不少湿泞的泥巴,神情有些呆滞。
季星悄悄坐到苗珞水身边。
“大嫂,我爷爷会死吗?”她问。
苗珞水一直没有哭,突然听到季星说话,她眼睛一眨,就有两串清亮的小水珠从腮边滚落。
与此同时。
跟随在救护车后面的一辆兰博基尼中。
季夫人怒不可竭。
“阿勋,我一直觉得苗家这小丫头居心叵测,你看看,你居然害了你爸爸!你看到老爷子那一身的血没有?她摆明就是谋财害命!”
季南勋眉心深锁,“她说扎针是为了急救。”
“我从来没听说过给心脏病人扎针是急救!”季夫人一边开车一边冷笑个不停,“阿勋,我说要早点除掉她,你不听,现在有后悔药给你吃吗?”
季南勋点了支烟。
仿若用尽全身力气般吸了一口。
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然后他才说:“云兰,老爷子已经活得够久,如果今天,他被苗家小丫头害死了,你我心头大患都将解除不是吗?”
季夫人没料到丈夫会这样说。
瞬间,她爆发出恐怖的笑声。
一张脸,因为表情夸张,那些隐藏在唇畔、眼角和额头的岁月痕迹迹,顿时让她老了好几十岁。
所谓保养,在这一刻,通通在她脸上失去韵味。
“阿勋,你早这样想,我们何必像过街老鼠般,受这么多年窝囊气。”
季夫人右手伸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捏出手机。
“我给陈医生打个电话吧?行么?”
季南勋心知肚明。
这个电话打出去,老爷子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回到季家了。
“我们可以把这个嫁祸到那个小丫头身上,她明明不懂,顺便救治,就算判不了谋杀,也是过错杀人,公检法那边我让哥哥疏通一下,判她十年八年是轻而易举的。”
季夫人红唇一张一合,一道借刀杀人计轻易便从她心头孵化。
季南勋就着烟嘴深吸了一口。
深锁的眉心缓缓舒开,“你看着办吧,要干净,别留后患。”
季夫人眉开眼笑。
这几十年,她从未活得如此轻松快乐过。
给所谓的陈医生打过电话后。
季夫人又说道:“阿勋,律师那边,我也按排一下吧,这庞大的珠宝公司可不能落入那杂种一个人的手里。”
季南勋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武扬也是我的儿子!”
骂季武扬杂种,不也代表在骂他么?
季夫人马上赔笑脸,“是是是,他不是杂种,他就是那个婊子养的孬种!”
季南勋脸沉沉的,没再回应。
救护车在路上呼啸,车上,医生们正对季爷爷进行抢救。
季武扬的车子就在季南勋和季夫人前面。
他给季星打电话。
“先把你大嫂带出去,不要留在家里。去找我那个战友,对,就是康哥!”
简单的吩咐完毕后,季武扬仍觉不安。
他眼皮罕见地一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