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季藏锋手上飞出去的医药箱,被其中一名保镖半道截留。
“给我把二少爷弄走!”
季南勋声音虽不大,脸部表情却黑透了。
他虽威风八面,却只敢指挥保镖对付小儿子。
大儿子连根寒毛都不敢动。
保镖们一哄而上,季藏锋挥舞着拳头,挨个砸。
在餐厅时,爷爷就一边倒护着季武扬。
在他未婚妻的房间,爸爸还是一边倒。
偏偏他连句委屈都说不出来。
既然无法用语言表达不满,季藏锋的拳头这时候就变得特别有力量。
保镖们训练有素,身手不差。
但他们拿着季家的薪水,当然不能真跟主子拼命。
有几个被季藏锋砸碎了鼻梁,也只能忍着,众人拾柴,连拖带打,将这位二少爷弄出了苗珞水房间。
走了一个闹事的,房间顿时清静许多。
季南勋又指挥医生们将昏迷不醒的季夫人弄走。
然后他一声不响也跟着离开。
最后,苗珞水的屋里只剩季武扬和几名佣人。
“你们都回去休息,这儿有我呢。”
季武扬对佣人的语气倒是有几分平和。
但他身上那股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度,和植入灵魂般的冰冷气场,不是一般人有胆仰视的。
佣人们没人敢吭气,一溜烟快速离开。
苗珞水抚额。
胃部不适已经解除,但脑袋被吵得晕乎乎。
“阿哥,你也回去吧,我想睡了。”折磨一晚上,这会儿她不想再看到他。
“我再陪你会儿。”季武扬关了房门,顺手反锁。
前后只隔一秒钟功夫,他的冰山脸倏地不见了。
星眸带笑,唇角弧度温柔上扬,俨然一个大美男隆重登场。
苗珞水心想,他没去做演员真是可惜。
“珞水,都怪我,一直逼你吃东西,没想到差点害了你!”
苗珞水不想跟他讨论自己,防止他再起邪念。
她转移话题,“你跟季藏锋每次见面都打架么?爷爷和爸爸明显是站在你这一边……!”
“是么?”一抹讥笑在季武扬唇角扩散。
苗珞水意外,在他眼底看到悲凉。
“珞水,我阿妈死的时候我才8岁。沐卉跟你一样,都是襁褓中的婴儿。
除了爷爷,这个家没有人真正疼我们俩个没娘的孩子。
我那时大了,孙云兰不敢明着对付我,但背地里她没少挖坑给我跳。
沐卉小,有几年时间,我总是能发现她身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痕。
后来我才知道,照顾沐卉的奶妈和佣人,不管是谁,只要敢揍沐卉,孙云兰就给她加工钱发奖金!”
苗珞水陡然觉得心头一片挖凉。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毁了人家家庭,抢了人家男人,还要虐待人家小孩。
“小时候,出于报复心,我常揍季藏锋和季凌薇,把他们往死里打,爸爸并不喜欢我。直到季藏锋和季凌薇身上先后着了火。”
季武扬冷笑,继续说道:“他们都以为这是我阿妈显灵在维护自己的孩子,不敢再得罪我们兄妹俩。
爷爷趁机将季氏珠宝一半股份过到我名下,说是为了平息冤魂之怒。
实际上他老人家只是担心自己万一哪天被孙云兰给害了,到时我和沐卉孤苦无依。”
苗珞水伸手捉住季武扬的大掌,她伸出柔软的食指,轻轻按摩他掌心常年握枪留下来的薄茧。
在过去那么多年,她从没听他说过这类家长里短的事。
他在她身边时,总是嬉皮笑脸流氓兮兮。
所以她从前就以为,就算没有阿妈,但季家有钱,季武扬过得肯定不差,所以他总能精力充沛欺负她。
后妈抢到了她想抢的东西,大概应该会善待原配小孩的。
没想到,她低看了人性中的邪恶!
苗珞水胸膛的一颗心,难受得像被人攥在手里用力捏。
她一向心软,从前觉得季武扬可恶,这一秒却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好可怜。
“我小时候,虽然家里穷,但我真的生活得很好。寒冬腊月我想喝鱼汤,姑姑买不起鱼,她就下河摸,还随身带着锤子砸冰。我不懂事,站在岸上看,还觉得姑姑好了不起。”
苗珞水看着季武扬,星子般美丽的瞳仁中映着他的影子,“阿哥,现在我想起这样的事,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季武扬点头,“我的珞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
“阿哥,你带我去看那个纵火的人啊?”
苗珞水为了献殷勤,特意拖过季武扬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季武扬怎么会不懂这小丫头在故意用温柔术迷惑他?
但他很受用。
爽快答应:“走吧!”
“啊?真的吗?真的是个人?不是……鬼?”
苗珞水本来只是想转移下话题,不让季武扬沉浸在不愉快的陈年过往中伤心难受。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
“我不仅要带你去看人,还会告诉你祠堂下面藏着什么?前提是,你去祭拜我阿妈的时候,必须恭恭敬敬的说‘婆婆大人,从此以后我也要叫你阿妈’!”
季武扬眸底闪烁着邪邪的笑意,“珞水,行不行?”
苗珞水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道。
但认真算起来。
没有林宛君,当年她大概是没办法活下来的。
养育之恩、救命之恩,一声‘阿妈’,并不过份。
“行!”苗珞水也爽快答应了。
“你真的愿意?”季武扬有点怀疑。
毕竟,现在的苗珞水顺从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在瑶城,她可是会拿刀拿棍跟他撕杀到底的女汉子。
怎么到了南省,就变了个人?
季武扬甚至猜想:难道18岁真的是女孩子性情转变的分水岭?生日一过,她立即长大懂事?
疑惑归疑惑,季武扬真带了苗珞水去祠堂。
立春过后的南省,白天气温将近二十度,晚上只有几度,微微有些寒凉。
苗珞水穿着羊昵外套,季武扬非要拿条毛毯将她连头都包在里面
从房间走到祠堂,大概用了五分钟。
月色如水。
整片庄园罩了层安宁柔和的光。
“阿哥,那个纵火的,真的是个人吗?”
苗珞水心头有些忐忑。
她被火烧过,留下了心理阴影。
上午又目睹孙盈盈被火烧。
她对火和祠堂这两个名词,已经产生畏惧。
季武扬捉住她的手,“是人是鬼,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