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杨南,云忆虽然做好了准备,还是大吃了一惊。
杨南身体里生命的气息,微弱而凌乱,几近离去,却又生出无限眷恋,紧紧依附在躯壳里,苦苦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就算是进入了睡眠状态,杨南的脸上也还残留着痛苦挣扎过的痕迹,有如烧灼在艺诗心上的伤痕,刺目而心疼。
“艺诗姐姐,你放心,我会治好杨南哥哥的。”云忆见艺诗的眼圈又红了,赶紧轻声安慰她,“相信忆儿,没事的。”
“嗯。”艺诗这才稳定了情绪,伸手揭开盖在杨南胸前的被角,露出被绷带包裹却渗出层层血迹的伤口,触目惊心的红。
就算没有看到绷带下的伤口,光看这表象就知道陵雪下手之重,当时他定是极为愤怒才会做出此举。
“师父,他……”云忆怎么也说不出来“好过份”三个字,只能缄口不语,将双手轻轻覆在杨南的伤口之上。
杨南哥哥,对不起,陵雪师父也是因为我才伤了你,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师父,他也是逼不得已,他不是故意的!
云忆闭眼凝气,将自己想治愈杨南的意念全部集中于脑中,再移至手中,只听艺诗轻轻的“呀”了一声,云忆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云忆此时的双手上汇聚了无数绿色的光芒,像一群顽皮的小孩,旋转着钻进了杨南的伤口之中,果然就见那血迹尽褪,绷带也像被溶化一般慢慢消失,杨南此时的胸口上已经完好无损,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分。
怕效果不够巩固,云忆干脆把杨南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有伤治伤,有病治病,无伤无病可以强身。杨南的身体倒不排斥,将那些绿色光球一一吸收,面色慢慢变得平和舒缓,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泛上了一层微红。
就是这一个动作,云忆突然想起了儿时遇到的景初,那个嘴巴很坏的富二代,那个送自己救命古玉的人,现在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自己弄丢了他的家传古玉,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
他那么小心眼,一定会气得四窍生烟吧!
“相公,相公!”艺诗看着杨南身体恢复原样,眼睛正在慢慢睁开,激动得扑在杨南的身上喜极而泣。
云忆被艺诗的话打断了思维,收起了天愈之力,赶紧起身退到了无痕的身边。
“娘子,娘子,你怎么哭了?”杨南捧着艺诗的脸,像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大病刚愈的脸上跟着艺诗的情绪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相公,诗诗还以为,你会离开我,不要我了呢!如果没有你,诗诗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艺诗拼命抹着脸上的泪痕,却根本控制不住,纵横交错的脸上是旧泪添新痕。
“傻娘子,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杨南坐起身,将艺诗轻轻搂进自己的怀中道,“就算是到了鬼界,到了奈何桥,我也一定要赶回来,与你相聚才是!”
“别胡说,你不会的。”艺诗娇嗔一声,用纤细的玉指堵住了杨南的嘴。
“无痕,我们出去吧!”云忆突然意识到艺诗和杨南此时定有说不完的甜蜜情话,自己和无痕分明是有如电灯泡一般闪闪发光的存在,一把拉着无痕的手就往外跑。
云忆拖着无痕一路跑出了丹珍堂,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这才停了下来了。
“好了,这下就好了,姐姐终于可以和杨南哥哥好好说说了。”云忆轻抚着胸口道。
“丫头,男女授受不亲哦。”无痕指指自己被云忆拉着的手哀哀道,像被人占了便宜的大姑娘。
“少来了,刚才你拉我手的时候,我还没嫌你呢。”云忆看着无痕的样子就好笑,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干脆陪他演下去,“我拉你,是给你面子,一般人我还不拉呢!”
“那还是我荣幸罗!”无痕眼睛里闪耀着好看的光,像湖水里的阵阵波光,“是呀,遇上你,的确是我无痕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你受什么刺激了?说话这么反常,是不是发烧了,要不我用天愈之力给你治治?”云忆心里涌过一阵酥麻,娇羞的伸出手来,做势要摸无痕的额头。
无痕一把抓住云忆的手,将那嫩白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胸前道,“这是相思病,得在这里治才行!”
热烈如鼓的心脏跳动,顺着云忆的指尖直直传进云忆的身体里,像一种令人燥热的传染病,只让云忆的心跳和体温也跟着加快了。
云忆很想挣出自己的手,却觉得手像不听自己使唤般,牢牢粘在了无痕温暖结实的胸膛之上。
看着无痕越发灿烂的笑颜,云忆的脑海里就像一片五彩的花田瞬间开放,满是怡人心扉的醉人花香,闻了甚至能让人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来自哪里。
甚至,云忆心里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所有的一切有如最美的繁花,只盛不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轮的响声,刺耳的嘶鸣声打断了这看似平静的一切,而且声音越来越近,简直就像是冲着云忆而来的巨兽一般。
“小心!”无痕看着一辆马车从街巷里疾驰过来,眼看就要碰上傻站着的云忆,立刻一个近身就把云忆搂在怀里,再优雅向后一跃,这才避开了呼啸而过的马车。
看那车夫挥着马鞭,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无痕眼神一冷,将云忆放在安全的地方,就像风一般就窜到那拉车的马匹身边,伸手“啪啪”两掌,掌下生风,顿时就将两匹雄健的骏马击晕在地。
车夫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摔了下来,无痕一个跃起刚好就势拎着他的领口落下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漠视他人生命,纵马行凶的?”
云忆从没有看到无痕这般生气过,一直都觉得他温柔得好像化不开的蜜糖,却不知道,这份蜜糖独家专有,只是因她而生。
车夫看着无痕眼中升腾的怒气,吓得浑身有如抖糠,赶紧跪下连连磕头道,“公子息怒,实在是我家夫人病重得厉害,生怕耽误了病情,要快马加鞭来丹珍堂找艺诗大夫看病。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公子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有眼不识泰山?就是说,如果不是我拦下马车向你质问,你也就这么嚣张跋扈,就算伤了人命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无痕心想,这车夫还真是看人下刀,欺软怕硬。
若不是自己和云忆在此,换做是其他的一般普通人,是不是就算伤了人命,这车夫也会扬长而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丁二,你且退下,我来解释。”马车的帘子掀起,一个面相极善的男子从中走出,一开口就是气场十足。
“是,老爷。”丁二如得大赦,大步上前将男子扶下,紧跟着又从帘中扶出一个女子。只是比起扶男子的力道,丁二扶女子的力道更为轻柔小心,像扶着一个瓷娃娃,有如一松手她就会碎掉一般。
男子和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都是上好的绸缎,足见非富即贵,可惜那女人虽然衣着华丽,脸上却满是蜡黄之色,气若游丝,有如病入膏盲。
就算用金丝覆盖,用碧玉装饰,却也掩盖不了那股即将凋零的腐败之气。
“这位公子,丁二也是听我的命令,怕耽误了内人的病情才这样做的,我代替丁二向你道歉。”男子虽然是富贵之身,却丝毫没有半分架子,“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惊吓到了公子身边的姑娘,只要公子能消气,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有钱人的嘴脸还是出来了,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么?
云忆看那女子就算有丁二扶着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又看这男子一脸虔诚不像说谎,无痕却站在那里没有半点退让的表示,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说,“无痕,我没事,我看他们也是求医心切,就算了吧!”
无痕看看云忆拼命眨巴的眼睛,这才把眉眼间的警戒统统卸下,“支付就免了,下次行车的时候注意点,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你夫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既然云忆都说不计较了,我无痕就暂且放你们一马!
“是是是,谢谢公子提醒,下次我一定注意。”男子连声谢谢,和丁二扶着女子,丢下马车匆匆忙忙向丹珍堂跑去。
“无痕,我们跟过去看看呗!”云忆突然很好奇那女子得的是什么样的病,“我觉得那个女的病得不简单!”
“嗯,反正你艺诗姐姐和杨南给他们这一打扰,也没有心思聊天了,我们在旁边看看情况也好。”无痕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