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为大黎公主,可她在宫中的生活却与她的阿姊——懿慧长公主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懿慧长公主被指定为太女殿下,所以惠文帝对懿慧长公主的要求比对她的要求要高很多。
所以在学识、智识还有见识上,她自认自己是不如懿慧长公主的。虽然她的身边也围绕着一群忠心的追随者,可她却并不认为这些追随者是出于信服她衣熠而追随于她的,在她心里,他们更有可能是因为习惯和利益才会追随她的吧。
可就在刚才,她听到了这些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而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竟与她之前所想的结果完全不同!她误解他们了!
衣熠的愧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人对自己的信任,竟被自己以最不堪的想法去解读,在玷污了他们忠诚的同时,也让自己看清了自己最不堪之处——多疑。
衣熠微微垂眸,掩住了自己视线中的那抹自嘲。
“谢谢。”她轻轻的说道。
可没有人回答她,不知是她的声音太过微小,他们没有听到,还是他们明明听到了,却不知它所说的究竟是何意。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衣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之时,眼神里就只剩下了平淡。
“天色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迟尉侧头与玉阳对视一眼,而后双双向衣熠揖礼,后退离开。
昏暗的书房内就只剩下了独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衣熠一人。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衣熠书房的门口停了下来,来者轻轻叩动门扉:“姑娘?”
“进来。”衣熠飞扬的思绪被这声敲门声给拉了回来。她清了清喉咙,向门外说道。
“姑娘,时辰不早了,您看现在是不是要歇息了?”进来的人是青枢,她毕恭毕敬的站在衣熠的书桌前,轻声问道。
衣熠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细细打量着青枢,好一会儿后才问道:“青枢,在你看来,我足够好吗?”
青枢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懂衣熠的意思,但她也没有多想,直接道:“姑娘身为大黎公主,身份尊贵无比,自然是极好的!”
“那,身为衣熠的我呢?足够好吗?”衣熠追问道。
“姑娘当然是极好的啊……”青枢被衣熠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凭直觉回答道。
“倘若我不是大黎的公主呢?那也还是极好吗?”
“姑娘您在说什么胡话?”青枢皱了皱眉,担忧的看向衣熠道:“您就是您!是大黎的懿敏小公主,是婢子最尊敬的姑娘!不论您现在的身份为何,您都是您,又何来倘若这等的假设?”
衣熠突然茅塞顿开,青枢的话就如同一道清流,冲破了她想不通的一道桎梏。
没错,她既是大黎的公主,也是如今的衣熠。
因为她是大黎的公主,所以她能识得她身边的这些旧人;因为她是大黎的公主,所以她能轻易得到了所有大黎子民的真心爱戴;因为她是大黎的公主,所以她要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回馈于大黎,解救大黎人民于水火之中。
而同样的。
因为她是平凡的衣熠,所以她不需要那么容忍大度,可以为自己自私一把;因为她是平凡的衣熠,所以她不需要那么绝情,可以护住自己想要守护之人;因为她是平凡的衣熠,所以她不需要太多顾虑,可以认识自己想要认识的人,结交值得结交之人。
只要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她又何须介怀自己的多疑呢?
衣熠想通了这一点,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笑模样。她抬头看向一脸迷惑的青枢,道:“谢谢你,青枢。”
青枢被自家姑娘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说的一愣,虽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姑娘如此开怀,但想到姑娘之前的那些反常的问话,她又释怀了。
想必,姑娘又是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了吧?
青枢叹了口气,无奈道:“婢子不敢邀功。只是姑娘,天色已经不早了,婢子劝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歇息?”衣熠侧了侧头,“玉阳带回来的那些女子都安顿妥当了?”
“是。”青枢点了点头,“婢子将她们带去了后院,在西厢安置了下来。其中有个叫锦姑的,还让婢子提她向姑娘带声谢意。”
“锦姑?”衣熠微微笑了笑,道:“看来我真得去好好歇一歇了,明天说不准就要忙起来了。”
青枢闻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后接口道:“可不是!姑娘在歇息之前是否要泡泡澡解解乏?婢子在净房里还温了一桶的水,姑娘若是想净身,也是足够的。”
衣熠听到这个,眼睛不由亮了亮。还不等她说话呢,青枢便微微颔首,道:“婢子这就叫人将水抬往房内,姑娘,我们走吧。”
衣熠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让青枢在前面打灯笼,自己则跟在青枢的身后,走回了自己房间所在的后院。
翌日,阳光明媚。
虽已是深冬时节,万籁俱寂,可衣熠的小院里依旧是热闹非凡,仿若春至。
“嘘——!轻声些!小心吵到姑娘!”
青枢从屋后的地窖中取了一把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蔬菜——这还是青玑命人送回来的,在她回到后院的小厨房时,却看到那些被玉阳领回来的女子们正笑笑闹闹的打扫着庭院,急忙开口轻斥了一声,让这些女孩子们规矩些。
女孩子们被青枢斥责后,被唬住了。她们昨日就是被眼前这位姐姐带着的,自然知道她是谁,在姑娘的心中占据着何种分量,所以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青枢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女孩子们,就连她们当中最为跳脱的丫头,在被青枢斥责之后,也规规矩矩起来,不由暗自点了点头——看起来倒都是好调教的,待自己调教几日,想必姑娘用起她们来就更为顺心了。
青枢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是不早了,自己还有许多事没有忙完,顾不得再教训她们两句,只留下一记警告的眼神后,就急急忙忙的走向厨房,为姑娘准备早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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