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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商者(1 / 1)

<>迟尉在听到此物来历之后,神情缓和了不少,虽不像之前那般如临大敌,却也仍颇为忌惮。

“若此物真是丁志成遣人送来的,那定不会是我记忆当中的那个东西了。”迟尉收了防备的姿态,抬手轻轻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长舒一口气后,盯着地上的木盒,不胜唏嘘道:“可这木盒的外观看起来与那个东西颇为相似,我还以为就是那个东西,倒是让姑娘受了一番惊吓。不过幸好我们已经知晓了它的来处,丁志成那个人也是我们信得过之人,总算是虚惊一场罢了!”

衣熠在迟尉解释过后,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重重的落了下去,直到此时,她才感觉自己握紧的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水,就连后背,也有湿膩的感觉,想是出了不少的冷汗。

“迟哥哥倒是将我吓了好一跳!”衣熠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尽管迟尉已经解释过了,可衣熠一时还是平复不了她的紧张,她瞧了瞧被打落在地上的木盒,除了紧张之外,倒还有些好奇慢慢升腾起来:“看起来,迟哥哥之前应是见过这只木盒的,迟哥哥所见的那个木盒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迟哥哥如此提防?”

迟尉听到了衣熠的问询,眼神不由闪烁了一下,面色也凝重了不少,他垂目看着那只木盒,神情尤其认真,仿佛在仔细辨认这上面的花纹,又仿佛在透过这上面的花纹在看着别的什么。

“这个事,就说来话长了。”迟尉走上前,弯腰拾起那只被打落的黑色木盒,虽然已经解除误会,可他的脸上依旧能看到一丝丝不易觉察的紧张和防备,“那还是在我第一次随我的父亲奔赴前线时所发生的事,那次所发生的事,让年幼的我记忆深刻,至今都难以忘怀……

当年,父亲刚从前线回来,便接到先帝密旨,说是我们的密探在允燕和长平的交界之地发现了一场战役,看起来似乎是马匪在抢夺什么,可细查下去,竟是两地的兵士所为,而且,此事在调查的过程中,竟发现还涉及到了允燕皇城中的一位贵人!

先帝不敢大意,直接下令让那名密探继续追查,最好是查明他们抢的事物究竟是什么,而后没过多久,那名密探传回密信,说是已经找到允燕和长平所抢之物,不日便能带到先帝面前。

但之后,那名密探便不知所踪,先帝派了许多人去寻他,终于在大黎的边境得到了他的消息,可之后再怎么查也遍寻不到了。

后来,不知先帝如何得知,有人曾见过那名密探,还见过他所携带的事物,而且这东西就在密探失踪的长平与大黎的交界之处。陛下似乎很是着紧此物,便让我的父亲亲自去那里看一看,最好是能将此物带回来。

父亲那时刚打过胜仗归来,自认长平不会再次来犯,只把此事当做了一件没有危险的小事,便打算趁此机会带我一同前往前线见见世面。

我还记得,我在临行前的那晚,还意气风发,当时还敢带着你和……煜儿偷偷出宫大吃了一顿,给先帝和我父亲惹出了不少的乱子。”

“是啊!”衣熠听着迟尉的讲述,慢慢的也陷入了回忆之中,此时也不由笑着接口道:“那还是我第一次出宫呢!我还记得当时我们跑到了余安最负盛名的望月楼,大吃大喝之后还掏不出银钱结账,店伙计不让我们走,还要将我们扭送官服,阿姊怕被父皇发现,去跟掌柜的商量,说要留在望月楼给人刷一个月的盘子……”

衣熠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她眼眶逐渐泛红,连声音都开始哽咽了。她低下头,悄悄用袖袍掩住了自己的面,平复突然冒出的伤感情绪。

“是啊,那是我还天真的以为,自此以后,我就是上过战场的男子汉了。”迟尉没有听出来衣熠语气里的变化,继续讲道:“可没想到,那之后的经历,即便换做是现在的我,也可谓是一场噩梦!

那日之后,父亲怕我还会惹出祸事来,便带我提早几日离开了余安,奔赴疆场,一路风餐露宿,条件虽然艰苦了些,可对我来说,那都是新奇又有趣的。

直到我们在距离营帐百余里路时,突然有传令兵赶来,说是前方搜寻疆域里捉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本以为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混入了其中,可那男子竟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些什么,非要来见我父亲。

我父亲虽不知先帝要找寻的究竟是何物,但也知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即便心存犹疑,却还是在到达营帐之后,宣那名男子前往父亲的主帐问询。

那名男子说自己是一名商人,途经此地,听闻此地似有什么宝贝,便来寻找,并不知他所要寻找的东西竟是先帝之物。

我反而父亲与之攀谈许久,我最不耐听那些根本就听不懂的事了,所以没听几句,便跑出去与兵士们切磋武艺去了。

只是记得,当时那个自称商者的男子提到了黑木盒、黑陀罗之类。

再之后,似乎他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就特别信重他,还特意命人在自己的军帐附近加了座与我同大的军帐以供那男子使用。

而后众兵士的寻找也不再毫无头绪了,而是按照那名男子的指示,集中往一个地域探寻,没得几日,终于在那处地域的西南角找到了那名密探的尸首,与此同时,也找到了先帝要我父亲寻找之物。

当时父亲在得到此物时还很高兴,当场吩咐犒赏三军将领,可不知那男子与父亲说了什么,之后父亲再不提犒赏一事,惹得众人心有不满。不止如此,当时父亲还很惊慌,似乎得知了什么极为震惊之事。

当时的父亲,在我看来,就如同困兽一般,焦急、焦躁,迫不及待的想将我送回余安,还要写封书信让我呈献给陛下。可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唯有那名商者,在与父亲一样惊慌两日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似乎突然有了解决的办法,天不亮就去与父亲商议什么,还不许任何人靠近父亲的军帐。

当天夜晚,灾难来临。”

迟尉如此说着,眼眶里不由浮现出一抹恐惧之色,连他的身子,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谁都不知道当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我父亲也对此一知半解,也从未对我讲过当时在他的营帐里到底出了何事。

我只记得,那晚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从父亲的营帐里传来一声怒吼,而后我的军帐外便出现了手持举着火把的兵士们。

我担心父亲,也随着他们一同跑到了父亲的帐外,竟看到从营帐的边缘之处流淌出一滩血迹,那血迹看起来尤其反常,竟呈黑红之色,还伴有阵阵恶臭。而看这血迹的浓度,也并非是一人所流。我虽然是随军奔赴前线,可并未真正参与过战争,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血,所以被惊在了当地,再不敢上前一步。

周围的士兵们也同样看到了那滩血迹,他们围住军帐,谨慎的前进,可就在刚要接触到军帐之时,军帐内却突然传出父亲的怒斥之声——他不准我们接近他的营帐。

那时,跟随父亲一同来到此地的一名将领担忧父亲的安危,在听闻父亲的命令时,虽有犹豫,却还是一把掀开了营帐,可就在他掀开营帐的同时,只听到“嗤”的一声,他的脖颈处便喷出一股血迹,之后他就保持着掀开营帐的动作,直接倒了下去。

这一状况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也许就连我的父亲都不曾想到过这个结果——我能听出来,再之后,父亲的声音冷厉却又掺杂着隐隐的颤抖——他不许我们接近营帐,也不许我们拉走那名将领。

我们所有人,盯着趴倒在地面上的那名将领,眼睁睁的看着他露在军帐外面的半截身子被他自己流出的黑红血液所染,再之后,他竟如同被那血液吞噬了般——融化了。”

迟尉说到这儿,猛地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那只黑色的木盒也随着迟尉的松手,再次“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迟尉盯着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他父亲的营帐前,他仿佛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就这么往后退了两步,离那只木盒远远的。

衣熠也被迟尉所说的场面给吓到了,忍着想打牙颤的欲望迟疑道:“融、融化了?”

“没错。”迟尉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融化了。”

“怎么会?”衣熠惊呼道:“难道他之前曾中过毒?”

迟尉摇了摇头,也很是困惑道:“我不知道。当时在那名将领倒下之后,就再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了。我的父亲也下令不许我们接近。直到那名商者赶来.....”

“那名商者?”衣熠皱了皱眉,“难道他可以接近营帐?”

“对。”迟尉的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他到达父亲的营帐之前,不顾我们好心的提醒,直接迈步走了进去。也接触到了地面上的血水,可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之中有个胆大的士兵,见那商者走过了血水,以为危机解除,也上前一步踩到了一点,可就那一点,就让这名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如同之前的那名将领一样——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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