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孟太后在德寿宫里焦急的走来走去,一帮宫女仆人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咣”的一声门突然被推开了,梁氏健步走了进来:“太后差人急招我来,为何事?”
“苗傅,刘正彦反了!”孟太后一把拉过她手说道。
梁氏忧心忡忡,看着孟太后不知道如何是好:“知道,全城都传遍了。”
“现在他们让我垂帘听政,兵马都回营去了,皇上被他们囚禁在显忠寺。”孟太后言语激动,声音哽咽:“你赶快到后苑御马房选匹快马,乘乱出东华门到秀州找韩世忠,让他速来勤王。”又向后面一个仆人说道:“你带梁夫人去,快急去。”
“好,太后放心,我一定让韩世忠来救驾。”梁氏一句话把一切承担下来。
“话就不多说了,乘现在他们没什么举动,快走。”孟太后听得如此,终于找到救星一般,左手拉着梁氏,右手忙推那仆人。
梁氏朝孟太后匆忙告别离去,随仆人来到御马房,仆人看见马廊里众多马匹也不知选哪一匹,慌乱中把赵构的青花马一把拉给了她。这梁氏也不管许多,直接上了马背。原来这马神速,骑上才知道,梁氏两腿才一磕马肚子,那马就电一样飞奔起来,梁氏心想:“怪不得赵构逃跑这么快了!”
当时正是中秋,一轮明月当头照,秋风萧瑟,梁氏冲出东华门,沿凤凰山小道潜出临安。上了大道,便策马飞奔,那马本来是匹宝马,乘着月色,几十里路程,狂奔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到了秀州府衙门。
梁氏本来是武将之后,骑马射箭不成问题,况且有些臂力,就抡起鼓槌打那衙门前的大鼓,几阵鼓响,把那鼓都打破了。这秀州府衙有个规定,只有战事才击鼓,当时鼓响不停。韩世忠及众将都跑了出来,梁氏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众人就各自去准备兵马,同时差人通知驻防平江的张浚,江宁的吕颐浩,吴江的张俊,镇江的刘光世,各地就约好起兵勤王。
再说秦桧来到显忠寺也有两三个月了,平时抄写经书,又学写《兰亭序》字迹,倒把字练得很好。
这天晚上,众僧正要休息,只听得寺门“咣咣”作响。门口的僧人刚打开门,一拨官兵就气势汹汹走了进来。“起来起来”领头的官兵头目站在僧院里大喊:“庙里所有僧众一律到大殿前集中,赶快!”僧众们听了官兵到来,又不知出了什么事,见催促的急就都忙不迭的赶到大殿前站齐。一时殿前聚满了人,立在一处互相交头结耳,不明所以。
头目见众僧都聚拢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发话:“你们中谁会读书写字,谁会烧水做饭?”
僧人们摸不着头脑,正不知道他要这两种人有何用?但见头目发话,料想不找出这两个人是不行的,于是在一起互相商量。唯独有个癞头和尚平日里在寺里混习惯了深知众人的品行,便指着秦桧和另一个伙头和尚说:“这位行者文采极好,那位和尚极会做饭。”
没待二人说话,头目就急对着两人说:“你们两个留下,其余僧众都到山上天竺寺居住,把禅房都腾出来。”二人听了不敢言语,心道:“且听他安排?”头目便指挥众僧收拾东西,少时搬的一干二净。
秦桧两人正在莫名其妙时,只见众官兵纷纷退出显忠寺,在外面把寺围了起来。又过了一刻,只见十多个随从跟着皇帝走进来。
“皇上万岁!”这秦桧两人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皇帝,惶恐中忙跪倒在地上。
“我已经不是皇上了!”赵构对他们淡淡言道,示意他们起身。
赵构对着僧院看了一便,目光又落在冰凉的大殿上,周身都是寒意:“今晚,哪间禅房可住?”
秦桧抬眼看见赵构,见赵构面相和蔼就说道:“皇上如果愿意,可住我那间。”心下想道:“我正要投奔这人,不想在这里遇见了,正是机缘巧合!”
赵构看着面前的行者,只见虽是僧服在身,却有一股儒雅之气,细眼暗含机谋,方脸下胡须尽剃,发束扎起,带着个箍儿,但眉宇之间怎么看也有文人的味道心里道:“他是在哪里出家的儒生!”,也顾不上多想就对秦桧道:“那可前面带路。”于是秦桧带着赵构来到自家禅房,自己则与伙头和尚挤在厨房里住下。
当天夜里,赵构烦闷睡不着,起身点燃蜡烛便翻那行者在桌子上的书,偶然看到秦桧临摹《兰亭序》的帖子,不禁叫好。又看那抄写的经书笔迹俊秀潇洒,心想:“这行者倒是写的好字,文采果然比过那些大臣。”当晚不能入眠,足足看了一夜。
第二天,赵构要吃饭,随从来吩咐秦桧两人做饭,二人想了半天,精心做了几道菜。伙头和尚又对秦桧道:“我不善言辞,还是你能把饭送给皇上吃,吃之前估计你还要代皇上尝尝。”
秦桧便提着食盒给赵构送饭来,赵构因为生了一夜气,什么也吃不下,正在满心烦乱的坐在禅房里翻着案上的书。秦桧站在门口看了,恭敬的道:“皇上请用膳!”听到声音,赵构朝门口看去,只见行者把食盒摆了进来,朝他毕恭毕敬的施礼,又正欲离去。
赵构心想:“如此烦闷时节,怎么吃得下饭?”看了行者写的字,又想找他正好解闷:“你且留下陪我说说话。”又冲秦桧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是!”秦桧见皇上要自己说话,只好进的门内谨慎的站在一边,低头而立。
“昨晚我在你禅房看见一贴《兰亭序》可是你临摹的?”赵构百般无聊的问他。
秦桧朝赵构抬头微微一笑:“正是,我喜欢《兰亭序》字迹,便临摹些。”
赵构一向喜欢书法,见行者写的如此好,不免夸奖:“字写得好得很,我都不如!”心里却把囚禁的事放在一边,宽心聊起来。秦桧见皇帝夸奖,也是高兴,便谦虚道:“皇上过讲。”心说:“既然如此,我何不乘机上此台阶!”便又道:“我以前为官,难免读了些文章。”
赵构从未见过行者做过官,见秦桧如此说倒还感起兴趣来了,心内不解便问道:“做过什么官?”秦桧答道:“我原在北方做御书中丞,金兵来时,便散了,流落此处做了行者。”
赵构听了惋惜却又想:“难怪他字写的如此好!,原来还做过这样的官,像这样从北方飘零过来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便又问:“额!你叫什么名字。”秦桧朗声回答:“我叫秦桧。”
“秦桧,我好像听说过,的确才学了得。”赵构像想起了什么,陷入沉思:“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是没有打仗时候,那时宋国有很多文人,可是时局变动,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饭菜可乘热吃了”秦桧见赵构在想着什么,就从门外端进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凳子,殷勤的从食盒里端出几盘菜来逐一摆在桌上。
“我什么也吃不下。”赵构回过神来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低头看见桌上的菜,却是一盘豆腐做的西湖醋鱼,一盘萝卜削成的东坡肘子,另有几盘精美的小点心。秦桧又用手往食盒里一只壶上探了探手,觉得还是热的,就端出来斟满一杯茶:“这是本寺特有的西湖龙井,皇上想必听说过,不吃饭饿坏了身体怎么行?皇上还是吃一些好,喝杯茶也行。”
赵构本来吃不下,见他做的精细,便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吃下去倒是觉得比宫里的菜都做得好吃。赵构一边吃一边说:“你可先不走,陪我聊会儿”,秦桧只好又策立一边。
“苗傅,刘正彦反了,我这皇上也做不成了,你可知道?”赵构夹着盘里的菜回过头来看着秦桧。秦桧见赵构闷闷不乐就宽慰道:“皇上不用着急,过不了多久,他们会再请您出去做皇帝。”
“有这样事,何以见得?”赵构无比惊诧,手里的筷子也不动了,凝神看着秦桧。
“他们有多少兵马?”秦桧笑道。
“三万。”赵构不解的看着秦桧:“可是他们已经号令天,太后垂帘,我已退位。”
秦桧朝赵构微微一笑,伸出两个手指:“他们只算在这里,当初皇上即位,天下皆知,这二人让太后垂帘,太子即位号令天下,如果各位将军得知这个消息,岂不马上知道有人挟持兵变,即来勤王,这二人怎能久呢?“
“你是大才啊”赵构两眼睁大,吃惊的看着秦桧,手里的筷子“铛”的落到地下:“没想到此处竟有这样人物!”二人于是谈得投机,秦桧渐成赵构心腹,这赵构也安心住下静等勤王。隔了二十多天,只听得门外喧哗,张浚,韩世忠等众将走了进来。
“臣下等接皇帝即位。”,众将当即跪在赵构面前,原来众将已经平息了苗傅,刘正彦的叛乱,杀二人于健康,特地来接赵构了。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赵构大喜指着秦桧道:“这位先生是大才,可随我回宫,定加重用。”随后又面向众臣关切的问道:“太子呢?”
“皇上勿悲,太子受惊吓而死!”众臣禀道。
赵构大喜过后又悲,一阵眩晕跌倒在地,秦桧忙同众臣扶起赵构,一行人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