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贤妃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那里阴沉沉的,看着大约是要下雨了。
当李昶的人在长信宫的多宝格里找到半袋半夏以及在宝蕴宫贵妃寝殿的一个三彩花瓶里,找出包装良好的铅砂时,齐贵妃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她面色平静的看着李昶的眼睛,只说了一句:“九哥,东西不是我的。她冤枉我。”然后极快的向贤妃宫里的柱子上撞去……
一时间,血花四溅,红色的血液和着白色的*,从迸裂开的头骨中潺潺流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李昶伸出去拉人的手臂还未收回……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还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贵妃齐美茹,选择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来证明她的清白……同时,也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让李昶对她,永生难忘……
碧荷摸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的看着薛贤妃。而薛贤妃也没想到齐贵妃会这样决绝,到现在还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然后,李昶突然站起来,看着贤妃说了一句:“你父亲挺不容易的,希望你能珍惜他的命。”然后,转身出了甘泉宫……
一路上,李昶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慎刑司的宫人很快就来了,她们沉默的收拾好齐贵妃的遗体,然后又有专门的小内侍来,很快就收拾好了甘泉宫的一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之后,甘泉宫外面渐渐的被人围了起来,四周都变得安静,只有外面把守甘泉宫的人影。过了许久许久之后,碧荷才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薛贤妃身边,然后哭着唤了一声:“娘娘。”
薛贤妃像是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接着看着碧荷。
碧荷握着她的手哽咽道:“都是奴婢没用,没用将事情办好。”
薛贤妃对她笑了笑,然后什么都没说……
甘泉宫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后宫,听说齐太后在听到齐贵妃的事情之后,被气的口吐白沫,开始全身抽搐起来,而一直给太后看病的御医,之前得到过李昶的暗示,所以这次他磨磨蹭蹭的赶到时,太后已经薨逝了……
我听到齐贵妃的事情后,突然很难受,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闷,我爬到榻上坐着,突然眼角就湿了。
甘泉宫里。
薛贤妃又一次在梦魇中醒来,整个内殿显得寂静安宁,四周的摆设虽未见改变,但早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和堂皇,显得有些颓败而落寞。屋子里面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有窗外的清风吹过关着的窗柩时偶尔出的“哐哐”声或“呜呜”声。
从前在甘泉宫伺候的宫女内侍,不是被抓去审问,便是调到别的地方当差去了,空阔的内殿里只有薛贤妃和碧荷二人。
皇上那日走后,她失去孩子的事便不了了之,再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何昭仪那里,也没有被问罪。而她日日呆在甘泉宫,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贵妃撞死的那根柱子,想起那天看到的满目猩红;每天一闭上眼,就是贵妃满头鲜血冲她伸出上双手索命………
她爬起来,唤了声碧荷,碧荷连忙过来,伺候她洗漱穿戴,用早膳……贤妃看着桌上红红的红豆粥和半透明隔着薄薄的饺子皮透出粉色虾仁肉色的饺子,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趴在桌下狂吐了起来……
碧荷帮她顺着背,正扬声要叫太医,贤妃握了握碧荷的手,示意碧荷不要叫……
过了好一会儿,贤妃缓了过来,吩咐人将早膳撤掉:“本宫要茹素,还有,以后不要给本宫再上红色和粉色的食物。”说完,她示意碧荷伺候她回寝殿换衣服……
荷站在桌子旁边,一边研磨一边看着薛贤妃静静的抄着经书。她穿很简朴的衣服,素色的对襟衫,头上绾了简单的髻,几乎没有戴什么饰。
一部《往生咒》,她已经抄写了四卷,抄一句便默念一句,从早上抄现在,她仿佛不知道疲倦。
碧荷看得有些心疼,想要劝她歇一会。只是未等她开口,甘泉宫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强烈的光线照进来,碧荷转过头去看,然后便看到了盛装从外面走进来何昭仪。
薛贤妃亦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可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又当她无物一般的低下头去继续抄经书。
何昭仪一边走进来一边弯起嘴角道:“贤妃姐姐倒是令本宫刮目相看,外头因为你的事都吵翻天,这种时候你还能坐得住,在这里抄经书,实在令本宫佩服。”
薛贤妃并不理她,手中的笔在纸上不停。
何昭仪也不在意,继续道:“不知贤妃姐姐抄的是什么呢?地藏菩萨本愿经?还是大悲忏悔文?只是姐姐你抄得再多,你那地底下的孩儿,还有自戕的贵妃,不知道会不会原谅你呢?”
薛贤妃脸上的平静,终于在听到何昭仪这句话时,败落了下来,她的手颤抖起来,但她想稳住自己的手,所以一用力,一句“大悲大愿,大圣大慈”的“慈”字最后一点便点到了别的地方去。
何昭仪显得高傲而得意,她仿佛十分高兴于见到薛贤妃的失态。她继续往前走,想要走到薛贤妃的跟前去再好好的羞辱她。而碧荷担忧薛贤妃,连忙走上前将齐贵妃挡了下来。
齐贵妃转头给了她一个狠厉的眼神,骂道:“一个贱婢也敢拦住本宫。”说完便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指甲尖利,手又用了十分的劲,碧荷被打得撇过头,脸上顿时浮现了五个手指印,被她指甲刮到的地方微微的渗出血来。
薛贤妃看着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上的笔放下来,然后对碧荷道:“碧荷,你下去煮点茶来。”说完看着何昭仪:“昭仪亲自驾临,总不能招待不周。”
碧荷知道薛贤妃想要支开她,她怕贤妃会吃何昭仪的亏,并不肯走,不愿的唤了一声:“娘娘。”
薛贤妃看了她一眼,严厉道:“下去!”
碧荷则才不得已的下去。
等到碧荷走了之后,薛贤妃才抬起眼来看着何昭仪,问道:“说吧,大皇子生母屈尊驾临我甘泉宫,想要做什么。”
何昭仪笑道:“没什么,本宫只是来告诉你,你故意害死自己的孩子然后使苦肉计嫁祸于本宫,这种事情我何家怎么能轻饶。御史们上书要求圣上严惩你和薛家,连一些德高望重的宗亲都站在本宫一边,薛家为此急得团团转,你父亲和弟弟从今日早晨便跪在了两仪殿外向圣上请罪。你说,你犯下这样的事,圣上为了给朝臣宗亲交代,会怎么处置你和薛家?”
薛贤妃冷笑道:“处置?谁能证明是我陷害你?你有什么证据?而你害我的证据我却有!这件事情孰是孰非,连圣上都没放话,哪轮得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贤妃听到了圣上那天临走时的那句话,她自欺欺人的觉得圣上不会知道真相。但又从话中猜测到圣上不会治她的罪。
所以,今天她才会色厉内荏的冲何昭仪这样说。何昭仪听了她的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