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雅黛不舒服的翻了个侧身,身上还有些潮热,她把已经翻的有些凌乱的被子有拉了拉,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纱帐,又是梦,这样的梦她不愿意醒,醒来后置身于这素雅的纱帐内,帐子上还有慧琼夫人给她绣的绿色柳枝,泪水落在了她的枕边,只听见门外的慧琼夫人吩咐丫鬟道:“把药给我,你忘了给小姐端蜜饯了,快去。”
只听得丫鬟道:“是,奴婢这就去。”
慧琼夫人把药端进房间,搁在桌子上,然后来拉开司马雅黛的纱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还是上有些烧,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司马雅黛见母亲到来就起身笑道:“娘,没事儿,你不用紧张,我都已经病了这么久了,哪一次不是有惊无险,这次跟以往一样很快就好了。”
慧琼夫人给她披好衣服生怕司马雅黛被冻着了道:“有事没事,你说了不算,这一夜睡着了吗?”
司马雅黛勉强笑道:“睡的很好。”她睡着了,但是睡的不好,一夜都在做梦,再加上发着低烧,脑仁在疼。
慧琼夫人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看来是出了不少汗,头还疼吗?”
司马雅黛最见不得慧琼夫人看着自己生病时的焦虑眼神,这会让她感觉道内疚,于是想下床,慧琼夫人道:“干什么?”
司马雅黛道:“口渴,想喝水。”
慧琼夫人命令般道:“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一杯水还没有端到司马雅黛的身边,便有急匆匆的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来,司马雅黛的听力超好,知道定是有什么事了,惠琼夫人把手中的茶杯刚送到司马雅黛的手中结果就听见又有人来报:“小姐,小姐,小的又要事禀报,不得不这么早就来打扰。”
惠琼夫人回应:“有什么事到前厅去回禀老爷,小姐还发着烧呢。”
房门外的小斯道:“夫人,并非是小的刻意前来打扰,只是这件事只能先来禀报小姐。”
司马雅黛已经披好了衣服声音大了些道:“进来!”
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机灵的小斯,他一进门就一脸慌张的冲司马雅黛道:“小姐,黑鹰门的人又出现在咱们老爷管辖的地方了。姑爷还在回来的路上,小的只能先来禀报小姐,再去禀报老爷。”
闻言惠琼夫人脸上抹过一丝寒冷的愤怒和无奈,司马雅黛却低声道:“去集结家里的高手们穿上便装,先零散的出府去一笑茶楼等待,我马上就来。”
惠琼夫人见她要起身着装,心中不免一惊道:“让你父亲到将军那里去借些人来,你还在生病。”
司马雅黛道:“母亲,边境士兵不擅长与江湖高手对决,再说,黑鹰门不止一次来这里滋事,萧青雨不胜其扰,我本以为杀了他们一些人,黑鹰门便会以为我们不好惹,可是杀手哪是常理可以善待的。”
惠琼夫人有些紧张起来道:“我让你爹爹跟你一起去。”
司马雅黛笑道:“你和爹爹还是在家好好照看渝儿吧。”说完起身就去找自己深蓝色的男装。
惠琼夫人像是在紧张之后回过神来道:“对,孩子,孩子,我去把孩子抱过来。”
见惠琼夫人有些紧张的走出房门,司马雅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束好头发换上了男装,将自己的软剑缠在了腰间,并且佩戴淬过毒的铁针袋,她极少使用暗器,但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有备无患,萧青雨不在,索性让黑鹰门的人再也不敢踏入父亲所管辖的区域,当她满身武装的走出房门,正要走出自己的小院儿时,这个时候只见惠琼夫人和祁驿抱着渝儿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了,祁驿一脸的凝重看到在病中还要出去“做事”的女儿,除了内疚还有一番自责,他说:“此去多加小心。”
司马雅黛点点头,伸手抱过咿咿呀呀在襁褓里握着小手的渝儿,眼睛里全都是温柔,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的惠琼夫人竟然不知为何手足无措,看着抱着渝儿的雅黛竟然有一种想哭出来的感觉,而司马雅黛像没事儿人似的将渝儿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微不可察的摩挲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把他送回到惠琼夫人怀里,不料她刚一松手渝儿便在惠琼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司马雅黛没有理会渝儿的哭声,毅然的朝门外走去,惠琼夫人抱着哭啼的渝儿一边摇晃着哄一边对祁驿道:“老爷,你再找赵将军借些人吧,就算不看你的面子,咱们的女儿可是大晋国的公主呀,他不会不管的。”
祁驿道:“夫人,你不要先乱了方寸。我相信咱们的女儿没问题。”
惠琼夫人道:“她还生着病呢,你就这么不在乎咱们女儿的生死吗?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祁驿道:“我们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萧青雨不在能解决此事的就只有她了。你要相信她绝不是为了送死才出去‘做事’的。平日里我总听姑爷说咱们女儿用剑比他的剑还要快三分,更何况府里的高手全都出动了,我这就派身手不太好的衙役们尾随而至,以便随时接应,我们还是在府中好好照看孩子,你可别忘了上次的事情,那小马驹还没有长大,嗅觉可不比雅黛的那匹战马。”
惠琼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自己丈夫的顾虑,把怀中的渝儿抱的更紧了些,抬头望着漫天大雪。
已经坐在茶楼二层的司马雅黛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中,立刻化去,她的脸上全部都杀意,对身边的一个随从道:“下雪天,真是太适合杀人了。”
那随从抱拳施礼道:“小姐,我们这就要出发吗?”
司马雅黛道:“出发。”
黑鹰门的杀手们总是习惯在夜间行走杀人,他们属于黑暗,在黑暗中有他们暗杀的秘技,可是司马雅黛早早就派人盯着他们的动静了,自从他们在边境落脚以后,黑鹰门的人还是断断续续的来找麻烦,诸般纠缠已经决意离开黑鹰门的萧青雨,就在一样一个大雪难行的正午,一身蓝衣的司马雅黛竟然悄悄的命人包围了他们集中的一家客栈,她步态轻盈的走进了这一家充满了杀意的酒楼,当她进去时,客栈的老板娘,端酒的小二,正在喝酒的壮汉,还有伸手更为高强的几个首领,他们的眼中都是透着诡异和杀意,本来热气腾腾的酒和众人的喧哗本来可以使这个客栈感觉到一丝暖意的,他们眼光却是时时想拿起暗藏的武器杀了司马雅黛,身着男装的司马雅黛抬头望了望在二楼端坐饮酒的那些人,便拉着衣摆上了楼。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恨不得杀死似司马雅黛般,那种目光像是匍匐再匍匐的老虎将要攻击到口的猎物一般,司马雅黛则是一脸的寒意,那表情像是比这寒冬腊月的冰封的河流一般,那些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轻盈而又沉着的脚步踏在木楼梯上,在她还没有上到二楼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道杀意凌厉的剑气劈过来,司马雅黛脚尖轻轻一点跃上了二楼,一时之间整间客栈的人全都拔出剑朝他鱼贯而来,司马雅黛寒冷的面容上出现了狰狞的笑意,腰间的软剑一出便有几具尸体倒下,众人见来者并非泛泛之辈,都警惕起来,司马雅黛用软剑劈开了眼前的酒桌,在这家客栈大开杀戒,顷刻之间二楼的人或死或伤,全都被她手中的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他们是杀手,自然知道作为杀手出手要非常快,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出手的剑速,比他们门中最高级别的杀手出剑更快,她出手时竟然是不把人当成人来看,手中的剑所到之处竟然犹如砍瓜切菜般肆无忌惮,不,她出手杀人的时候甚至没有把自己当成人来看,她的剑和她身上的杀意让这些身为杀手的人不寒而栗,众人见自己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索**转身逃跑,司马雅黛的剑上还滴着敌人的鲜血,见有人逃跑也不追,在二楼与那几个杀手的领头人缠斗起来,在这个无情的世道面前,她出手杀人的方法比萧青雨这个从事杀手职业的人还要残忍,任何威胁到她生存的威胁她都不遗余力的清除,身边的几个领头的人在她剑势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始终无法取胜,本以为几个人合力会对付不了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不想才一刻钟,他们当中已有死伤,见众人有出逃之像,索性也先逃出了这间客栈再说,于是他们从二楼的楼阁上跳下,一瞬间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似有败走之意,司马雅黛也不去追赶,只听得口中轻声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她嘴唇轻轻一动,那轻柔低沉声音却让整个客栈以外埋伏的高手听的清晰之极,那些自以为可以逃出客栈的黑鹰门杀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被司马雅黛和她带领的人手绞杀的干干净净,她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了手中已经沾满鲜血的剑以后,又轻松的将其缠回腰间,看着还在空中飞舞的雪花,踩着满地的尸体离开了客栈。
她心道:“悠锦,保佑我吧,保佑我此次出手都是干净利索吧,眼下我虽然没有办法替你报仇,但是那些曾经追杀过我们的人也到了他们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还是那个机灵的小斯看到司马雅黛从客栈里走出来,于是道:“小姐,都清理完了。”
司马雅黛问:“还有哪里?”
小斯道:“已经有另一批的黑鹰门门人进入了老爷的管辖区域,已经有人盯着了,很快就会越过界碑到并州城了。”
司马雅黛神色镇定道:“让大家休息一下,稍后就去截杀那一批人。传令下去,只要看见黑鹰门的人,一个不留。”
小斯道:“是!”
外出之时司马雅黛没有穿的很厚,但是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仿佛是那些人杀手的鲜血才能稍稍缓解一下她内心的冰冷与愤恨,她许久没有杀人,杀人时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魔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跟随她的人看见她杀人的手法都不寒而栗,只觉得那些飞鹰门的人遇上这位主子真是太倒霉了,本以为此次出击难免有伤亡,可是这一场下来,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看着眼前这曼妙的身姿站在这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看似弱不禁风,手中的剑却是狠辣无比,这白茫茫的天地间那一抹平静的幻象都因这个人的出现变得恐惧,这恐惧让敌人胆寒,让跟随他的人惊诧之余还有一丝敬佩,在祁府没有人见过司马雅黛用过剑,只是知道她武功不错,没想到她这一出手剑法竟是比江湖中一流的杀手还要快,所有人都紧紧跟随在她身后,踏着厚厚的积雪继续赶路。
萧青群看着客栈里被绞杀干净的同门尸体,有的表情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夺了性命,再仔细检查了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是哥哥的剑意,可是除了哥哥,在这个地界上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身手,不,这样的剑意连自己和哥哥都比不了,黑鹰门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来打扰哥哥平静的生活,这本来就是门主不对,他说过祁悠锦是哥哥的最后一单生意,此后便允许他归隐,哥哥果真是对的,祁悠锦离世以后门主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不止一次差人让哥哥再为他卖命,萧青群并不清楚哥哥是怎样处理前来打扰他平静生活的人的,以往他从未见黑鹰门里的人会在这个地界遭受如此残忍的杀害,想是哥哥也没有对同门师兄弟下手,可是眼下的这一幕让他为那些不断来此的同门多了一丝担忧。走出客栈的萧青群顺着还没有完全被大雪覆盖的脚印追去,果真这些像是一群人集中路过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同门死亡,而且出手特狠,通过伤口想象着执剑之人的剑法,速度,表情。
萧青群心道:“黑鹰门里的人如果再在这一带走动,怕是这次来此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去的,得赶紧找到他们告知他们这个情况。”
于是就跟着这些没有被大雪完全覆盖脚印追去,不一会儿就有同门的师兄弟与他相遇了,他们也是跟着这些集中的众多脚印和同门的尸首追到此地的,萧青群问他们:“还有人来此地吗?”
那些人回答:“有。”
萧青群看着满地冰冷的尸体道:“赶紧告知其他人,这一带有人专门找我们的晦气,不要再来了。”
那些人回复道:“是。”
萧青群伸手去接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下雪的天气是很适合杀人,身为杀手的他们经常再雪夜出去执行任务,可是今天的他们却要在这样下雪的白天被人杀,萧青群倒不是害怕,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有更多的同门在这里白白的送掉性命。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同门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死的一塌糊涂,萧青群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张冷厉俊美的脸,那张脸上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危险出现时往往会流露出异常饱满的杀意,也正是因为有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穿上男装她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俊美,可是,她...她...不是不会武功吗?自己与哥哥分开才不到一年,他身边的人和事有了什么变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与黑鹰门的人交涉,也不至于死这么多同门呀,哥哥是出了什么事吗?萧青群心中有些疑惑,可又觉得没必要的担心,哥哥是黑鹰门里最好的杀手之一,没有什么人和事是他解决不了的,不,有,有些事是他解决不了的,比如这个杀了黑鹰门这么多门人的这个人,她,直觉告诉萧青群就是那个不会武功的俊女人杀了满地的同门,哥哥曾经跟自己说过留在那个女人身边就是为了保得他们母子平安,如果现在是那个女人亲自出来杀人,哥哥去做什么了?难道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还是跟那个女人闹了矛盾已经不在并州这个地界了?心中疑虑重重,在他命令其他人离开并州地界的同时,用哥哥交给他的追踪术开始寻找那个女人了。追踪术是萧青雨的独门秘籍,和他的追踪术同样出色的是他的剑术,快的令人瞠目结舌,他只是将粗浅的入门功夫交给了萧青群,萧青群自幼专攻箭术和暗器,兄弟二人在黑鹰门里都是上等级别的杀手,但是萧青群的天赋不在追踪术这方面,即便如此凭着萧青雨交给他的追踪术也足以找到司马雅黛了,更何况是下雪天,但是司马雅黛却是不停的移动,似乎是杀完一批人,接着就去寻找下一批人来杀,就在萧青群马不停蹄的找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时候他在一座山上的茅草屋附近又看见了一批倒在雪地里的尸体,站在这些尸体周围的是一群身穿深蓝色夜行衣的人,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用比冰雪还冷的声音道:“死完了吗?”
有人回复:“一个活口不留,只可惜我们来的晚了,否则这草屋的一家三口也不至于被他们给杀了。”
那女子道:“走吧。”
萧青群远远望去,他认得这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容貌却是另一个人的,称的上是如花似玉,他在哥哥身边也见过这张脸,奇怪的是这双眼睛和这张脸本来是分别属于两个人的,可为什么这张美丽的脸蛋上会有另一个人的眼睛,萧青群躲在暗处看着这一群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没有移动脚步,待那些人走远以后,这女子用低沉的声音道:“出来吧。”
萧青群探出脑袋,呆呆的站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微微颔首向这女子施礼道:“你是.....”
那女子道:“司马雅黛。”
萧青群诧异道:“这声音和眼睛没错,只是这脸?......”
司马雅黛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青群行了揖礼问道:“兄长为何不来处理这些事,要劳驾嫂嫂亲自冒着大雪出行?”
司马雅黛听见“嫂嫂”二字,瞬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立刻明白萧青群的来意,他是担心萧青雨,司马雅黛也毫不避讳的跟这个“小叔子”说了实话:“他去西域办些事情,近期返回。你若想见他便要在此等上几日。”
萧青群看了看满地的尸体,眼睫闪了闪道:“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