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嬛垂首,眸中又不争气的有了泪意,其实她此时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腹中的宝贝,虽然她明明知道这孩子是薛子殇的,可是身体里那母性的因子让她就是想要保护她的宝贝,为了宝贝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也都可以忍受,可是薛子殇却一意的要夺去她的宝贝,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柔柔的声音再次想起,那语音迷离的让你仿佛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其实绢芜是云与雨和亲的牺牲者,而那一次雨派来接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父亲苏进与刚刚做了殿前侍卫的凌致远。”
绢媚的话一落,羽嬛已瞬间明白了自己如此凄惨命运的由来,“绢芜就死在那和亲的路上,是吗?”必是如此,薛子殇才会恨着父亲,恨着凌致远吧,怪道父亲好端端的为官,却又奇怪的辞官归了故里,想来必是为了此事了。
“是的,当时在场的重要的人物就是你父亲与凌致远,可是他们却无能的任由绢芜被贼人掳去而束手无策,绢芜失踪了三天三夜,当殇弟追去找到她的尸身时,她已是面目全非,而她腹中才三个月的孩子也一并的没了。”绢媚语气平稳中那故事带给人的冷意还是让羽嬛只觉得心在瞬间颤抖着冰冷了。
那恨意如此的根深蒂固,原来是为着这般,手中的茶杯悄然落在桌上,她怔怔的望着那茶杯里的茶水慢慢泛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却是凄伤。
绢媚的话又再次传来,“而其实让人最痛心的不止是她的身死,更痛心的是那些贼人竟然****了绢芜……”声音弱去,渐渐有些哽咽,她是绢芜的姐姐,自然是为着绢芜而惋惜了。
听了绢媚的话,仿佛那一幕幕的悲惨就在眼前,让人如此不去心疼,如此不去为着绢芜而叹息,此时,屋子里只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
沉闷让两个女人皆是透不过气来,许久许久,羽嬛才道,“殇,他很爱她,是吗?”所以才会对凌家与苏家恨之入骨吧,可是既然爱了又为何要放弃,又为何让绢芜远嫁雨国,这些,她只不解,她真的不懂薛子殇的心了。
明明是那般浓烈的爱,他却能够放弃,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离舍呀。
“绢芜出嫁离开的时候,正是殇弟从雷战胜归来的时候。”
雷,便是楚洛渊的故国呀,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做了这云的质子吗?
许多的事还是不解,正欲再开口时,门开了,屋外秋海棠的香气飘来,也飘来了一身儒雅的薛子诀。
所有的谈话只得在这一刻止住了,绢媚笑盈盈的走向薛子诀,“诀,奏折批好了吗?”
“嗯,起了个大早就是要批完那些奏折,也好与你和殇弟一同去打猎疯上一天。”薛子诀意气风发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早已起身敬立的羽嬛。
“诀,要不改天吧,我有贵客了呢。”清然一笑望向羽嬛,薛子诀这才发现屋子里羽嬛的存在。
飞扬的笑依旧在脸上,“原来是羽嬛到了,快坐吧。”
瞧着薛子诀一点也没有那皇帝尊贵的架子,羽嬛不觉感觉温馨,刚刚所有的疑问只得又藏回了心头,那些女人家可以推心置腹的相谈,她怎么也不好在薛子诀的面前提及,其实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薛子诀为何要颁旨封自己为无殇王妃呢。
“羽嬛参见皇上。”说罢就欲跪倒在地,薛子诀乃是九五至尊的皇上呀,说不定他的一句话就能让薛子殇放弃对她孩子的扼杀呢,所以她岂能怠慢了。
绢媚急忙拉住了羽嬛,“快别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说好今天要去打猎,不知道你能不能去?”绢媚看着羽嬛的小腹只笑着问着。
“姐姐快去吧,羽嬛这身子怎么也不敢去了,改日姐姐有空了羽嬛再来拜访。”说着便识趣的告辞了,既然他们已经与薛子殇说去却狩猎了,她又怎么能改变了他们的计划呢,薛子诀是皇上,而薛子殇也是云呼风唤雨的无殇王。
心事藏着,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绢媚送她出了月亮拱门,流连中只不住的回首望着院子里的那一株秋海棠,真美。
出了养心斋,她却不知自己要向何处而去了,那无霜轩只觉处处都不安全,可是这无殇堡里除了无霜轩却再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苦闷,只向那果园而去,似乎每一次挨饿的时候她能想到的就也只能是那里了,然而那些果子再好吃,却总也不能当饭吃了,那么那接下来长久的日子又要怎么捱去?
这一次再来果园,心里却没有了昨日里的开心喜乐,也没了薛子殇的相伴,为什么人的心境可以在瞬间开怀又可以在瞬间跌入谷底呢,只是一种贪欲吗?所以便有了人的七情六欲与喜怒哀乐。
一个苹果,一串葡萄,她是无殇堡名义上的女主人,她是无殇堡的无殇王妃,可是她却连吃东西也要小心翼翼的,这样的日子只与悲惨画上了等号。
回到了无霜轩,还是习惯性跑去看那小兔子,似乎这是薛子殇送给她的让她最喜欢的了。摸着那绒绒的毛,雪白的颜色让它们的世界纯净而无染,欣羡,小兔子的生活多好呀。
身后,走来了依珍,“王妃,吃过了吗?”
无声,只拿着那一串葡萄和一个苹果向着水盆走去,这是她的食物,是早膳也是中午的膳食,其它的她还是不敢也不想去吃。
“王妃,我来吧。”依珍焦虑的站在她的旁边欲要从她的手中拿去葡萄和苹果去洗了。
“不必了,以后我吃着的东西就不劳你插手了。”淡淡的,对依珍她也只能如此。
依珍无声的又一次怔在当场,羽嬛越过她只向屋子里走去,桌子上,那一些饭菜动也未动,原来她没吃,依珍也没吃。
做样子的吗?必是薛子殇教她的,不是她不容依珍,而是那催生的药让她早已无从对依珍与薛子殇再相信了。
甘甜的苹果入口,这是她亲手摘下再亲手洗过的,所以她才敢放心的吃下。
依珍跟了进来,“嘭”地就跪倒在地,“王妃,如果依珍做错了什么,只请王妃责罚,千万不要气闷了不吃饭呀,王妃可要保重身子呀。”
那语气倒是诚恳,可惜她早已无法相信,“没你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下去吧。”
“不,王妃不吃饭,奴婢便不起来,王爷让奴婢来侍候王妃,只说要尽心尽力,否则那便是失职了。”
冷笑,她尽职的目的就是与薛子殇一起狼狈为奸的夺去她的宝贝吗。
跪吧,他们的戏她早就看到了。
一个苹果吃过,人已饱了,拿起医书,离了谁她的日子都一样可以自在,可以安然。薛子殇,你不会打倒我。
一室的阳光似乎已淡去了昨夜里的那场风暴,却只有羽嬛自己才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假象,所有的一切都未曾结束,如果薛子殇刻意要为着绢芜复仇而夺去她腹中胎儿的生命,那么,她与他的抗争就永远也不会停歇。
叹息着,她总是那弱势的一方,离开他才是留住孩子的保证,可是她知道她虽可以在无殇堡不受任何限制的走动,但是要出了无殇堡的那一扇大门,却是非常之难的。男人留她,就是要折磨她,让她经受绢芜所曾经受过的苦难。
想起绢芜的故事,其实她也不免为着她而悲伤,只是这些明明是那些贼人所为,他不去追查那些贼人的下落,不去找他们复仇,却偏偏拿着她一个小女子下手,这才是让她最不屑的地方。
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可是这一日那所有的思虑只让她再也无法全神贯注的看下去了。
天越来越晚了,门前,依珍一直跪在那里,倔强的超乎于自己的想象,难道果真不是他们的作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