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后,圆空大师果真来了。
太后已经先行起驾回宫了,楚寒霖、云轻屏和云紫洛还守候在这里。
周氏命了僮仆摆茶摆水果,十分热情周到。
圆空大师进屋后,双手合十,先给屋内的四王爷和几个女眷行礼,才为云建树查看伤势。
云紫洛见是圆空大师,也来了些精神,起身观看。
云建树已经醒了,眼光留恋地望着云紫洛的杏眸,任由圆空大师在自己腿上碰打揉捏,忍痛不语。
云轻屏看着父亲的眼神长时间地看着云紫洛,向自己只匆匆扫来几眼,心里已经酸得犯咕咕,但是面上却只能装不知道。
“大师,怎么样?”楚寒霖站在一旁沉声问。
圆空大师苦笑着起身,抚掌叹道,“老讷无力。”
云紫洛颓然。
云轻屏惊愕过后,连忙问道:“大师,您看看我的脸,我父亲的血可不可以?”
圆空大师摇了摇头,“刚才老讷已经看过了,将军的血是阳性的,而大小姐的血却是阴性的,血型不合。”
云轻屏“啊”地一声尖叫,掩住了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大师,你的意思是屏儿的脸无救了吗?”
楚寒霖急问。
“这倒也不是,四王妃若是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女,兴许还有救处。”
这句话,无疑给了众人一个新的希望。
几人正说着话间,云紫洛却已默然挑帘,往室外走去。
圆空大师的眼光一直注意着她,所以不禁多看了两眼。
“二姐!”
迎面刚被周氏解足的云浩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云紫洛点了点头,却没有停步,径直往外走。
“小姐!”
桃儿忧心忡忡地在正院内等着她,同时围站着不少府里的下人,都焦急地候着消息。
“老爷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云紫洛苦苦一笑,只说了一句“不太好”,吩咐桃儿,“套马车,我要进宫。”
“进宫?好!”
待到云紫洛坐上马车,到达皇宫门口时,已是斜阳西下,天色暮冥。
“云二小姐!”
守门的御林军早已认识了她,很有礼貌地拦住了她。
“宫中没有旨意传召您进宫,请问您是来找谁吗?可有手谕?”
云紫洛没有作声,只是手心一摊,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露在掌中。
那御林军吃了一惊,只瞧得一个“赫”字,连忙低下了头,退到后面,“请!”
云紫洛拉下车帘,心里暗叹,看着手中那块玉许久,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了起来,攥在手心。
到了内门下车,她没有换轿,而是凭着记忆向宝德宫走去。
宫门外,有摄政王的近卫看见了云紫洛,纷纷都吃了一大惊,又惊又喜地跑回去禀告。
几乎是片刻之后,一袭黑衣如风,摄政王已是满脸惊喜交加地奔了出来。
“洛儿!”
看到云紫洛的刹那,满满激动的心微微平静下来。
女人脸色淡淡,眉尖挂着疏远,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是云紫洛前世做杀手时习惯于用来保护自己的一个状态而已。
声音夹杂着一丝疲惫,“你知不知道我爹爹的腿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一愣,凤眸中闪过些许复杂,薄唇轻启:“洛儿,你爹的腿严重性骨折,但是,还有救。”
“有救?”云紫洛双眼一亮,“你能救他?”
摄政王点头,避开了她的眼光,“能,只不过需要时间,有可能是几年。”
云紫洛有些失望,可转瞬又喜悦起来。
毕竟有救了是不是?
虽然康复时间比较长,但慢性病哪个不这样?
未待云紫洛继续问,摄政王已接着说道:“你放心,他的腿伤就交给我吧,我有时间都会去看的。”
“谢谢。”
云紫洛道了一声谢,轻轻望了他一眼,转身欲离去。
“洛儿……”摄政王抓住了她的手臂,语声急切。
云紫洛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臂,未说话。
“洛儿,我没有让人对他用刑,但是,没有保护好他,这是我的错。”
摄政王缓缓启口,声线低沉嘶哑。
云紫洛轻淡地望了他一眼,道:“我知道。”
“你知道?”摄政王惊愕反问。
“如果真是你下手,我绝不会来找你,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云紫洛深深地望着他,说出来的话很淡,却让摄政王欣喜若狂。
“洛儿,谢谢你信任我!”
云紫洛的脸色却没有半点波动,杏眸中冷色未去,话锋一转,“可是,你不该欺骗隐瞒我!你敢说,你抓我爹爹会什么都不做吗?什么目的都没有吗?”
摄政王哑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要说,他跟云建树之间生死存亡,不是你生,就是我死吗?
他要让洛儿在他跟她最敬重的父亲之中选择一个吗?
他要亲手将他最爱的女人推向为难的境地吗?
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他只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而不让她操半点心,可往往,事与愿违。
只是,妥协永远办不成事情,唯有快刀斩乱麻,而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去面对……
沉默间,云紫洛已转身快步离去。
摄政王深邃的凤眸凝望着她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现在不管说什么,这种局势都不会因他或她的三言两语而改变,重要的,是用行动改变结局……
一连几天,云府的上空都被阴云笼罩着。
自那天后,云紫洛便没再见过摄政王,她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刚穿越来时的平静。
楚子渊带了一堆补品来云府看望云建树。
云建树自然是推辞不掉的,嘴角挂着感谢的笑容,云紫洛却看得出,他收得很是勉强。
心里也不由一阵茫然。
脑中忆起摄政王说的那句话,“不想要,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争,便无路可退。”
皇帝多病,连肖桐都能假扮皇上那么多天丝毫没有外人发现,祁夏的宫廷看似和平,其实却是暗流汹涌。
子渊说爹爹为太后所用,摄政王想除去他,那反过来想,爹爹又何以不想除去摄政王?
所以,他这才让自己离赫连懿远些吧!
摄政王与云家,是不是注定天生仇敌呢?
前往城东酒楼的马车上,云紫洛想得很是深入,却始终得不出结果。
忽然,行驶中的马车突然一震,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马中的云紫洛随着惯性往前扑去。
单脚勾住横梁,她刚想稳住身形,一双大手已从旁边圈住了她的腰,楚子渊温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
而后大声朝外面喝问:“出了什么事?”
马车从半空中重重落下,楚子渊与云紫洛同时坐倒在软椅上。
外面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说道:“是长乐公主的马受惊了,撞了过来!”
长乐公主的名字一提,马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自然是楚子渊最尴尬,立刻收回了拥着云紫洛的手。
一挑车帘,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子渊!”
长乐公主骑在高头大马上,双手紧紧攥着马背上的棕毛,大口喘着气,脸上红韵未退。
在那匹马前,站着上次在围场救了长乐公主的马术师,他正牵着马缰绳,轻抚着马头,显然刚将惊马安慰过来。
楚子渊面色微沉,转瞬自然,脚尖在马车上一点,身子已飞了出去。
车帘顺势落下,掩住了马车内的云紫洛。
“公主的马刚才怎么受惊了?”楚子渊立在马前问。
“被一只狗惊吓到了!”长乐公主愤愤说道,张开手臂,“子渊快抱我,我要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