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地府喝了茶,是上好的青山银针,这茶,只有青山才有。
喝着冥府君的茶水,白无忌就陷入了一种浓浓的乡愁之中。
向冥府君道别以后,白无忌去了大荒,大荒坐落在九州之外,九州是人间界的地盘,而大荒,算是已经脱离了人间界。
大荒和人间界的交汇处,雪花漫天,纷纷扬扬,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白无忌来到极北之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织梦幻境时和帝蘅待过的洞穴,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他站在洞口,手里生出火来,往地上一洒,地上就出现了一堆火。
他似乎看见帝蘅将他按在洞内的石壁上,对他说着那些他以为说了就永远作数的话。
我也想守着一个人到地老天荒,也羡慕那些一直能走到老的情侣,携手一辈子以后一同湮入黄土,一同看过人生百态后,方才觉得自己活过……
往昔历历在目,帝蘅认真的眉眼还清晰如昨,可是转眼间,他们就已经形同陌路。
这些年来的挣扎,咆哮,嘶吼,不知道都是为了什么,在红尘的禁锢中,让岁月将记忆雕刻成了丰碑,成了记忆里永恒的风景,却成了感情的魔障。
白无忌抿着唇,闭着眼睛,往昔一幕幕袭来,撞的他的心疼的无以复加。
从现在起,他不再叫贝乐了,他叫白无忌,万物神唯一的儿子,凤梧丘唯一的主人。
转身,熄灭火源,离开了这个让他思绪万千的地方,他火红色的身影往前一扑,化成了火凤飞向了凤梧丘。
凤梧丘还是冰天雪地,那些古老的建筑都被冰雪覆盖着,苍老的古城与冰雪相互交融,显得凄清冷漠。
凛冽的北风从耳畔划过,雪花落了白无忌满身,他倔强地行走在风雪之中,向着记忆中的宫殿走去。
随着距离凤凰宫殿越来越近,白无忌也随着变幻了形态。
血红色的红梅衣衫变成了血红色鸾凤衣衫,衣上鸾凤啼血高飞。
身后九条凤羽色彩斑斓地——如同修饰一般垂落在他身后。
眼角凤羽也更加艳丽,双眸从澄澈黑色变成了瑰丽红色。
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杀戮的气息,散发着“王者不可侵犯”的气息。
终于沿着积雪覆盖的屹立万年不倒下梧桐树的指引,他来到了凤凰宫殿前。
这个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家。
早被风雪填满,他一挥手,这座尘封多年的旧宫,积雪从里到外被大风刮走,瞬间变得空洞。
白无忌抬步进去,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地方,却早已人去楼空,萧条无比。
好多年没有来过,他确实很想家。
这冰天雪地滚滚寒风,即使是修为深厚的上仙,都承受不住。
当年因为怕被追杀,所以白无忌离开了大荒去了九州,如今再次回来,他已不再害怕。
即然躲不过,那他就面对。
果不其然,凤梧丘是禁地,除了天帝和紫微大帝以外,六界任何人都是不能进的。
如今有人擅闯凤梧丘,肯定少不了天兵天将前来勘探。
白无忌一转身,就看见有天兵前来,看见他的时候怔住了,继而举着长枪就呵斥他“哪里来的妖精!凤梧丘禁地也敢闯!还不快束手就擒!”
白无忌只是看了一眼那天兵,轻声道“本君回自己的家,你也要管么?”
那天兵不可思议地看了白无忌的脸半天,突然惊讶道“你是白琰!”
白无忌唇角冷冷地一勾,说“难为还有人记得他。”
那天兵表情一僵,瞬间变得阴狠毒辣“你不是白琰!白琰早死了!休在本仙面前装神弄鬼!束手就擒!”
白无忌只一挥手,那天兵就被一道红色的光击中,将他打翻在了积雪中!
被厚重的积雪埋了满身!
白无忌只是说“回去告诉帝俊,就说……我白无忌,回来了。”
那人惊恐地睁大眼“你是白无忌!”
白无忌再没说话,转身进了主殿。
那人匆忙从雪地里爬出来,消失了。
白无忌知道,他去给帝俊报信了。
白无忌将整个凤凰旧宫的房屋打扫了一遍,等忙完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其实仙界和人间界时差虽然很大,但是在仙界待着,和在人间界待着的时间多少差不多。
只不过是两个不同的地界罢了。
白无忌忙完的时候,整个凤梧丘就只有凤凰旧宫的灯火亮着,空荡荡的凤梧丘,十几万年了,终于有了一丝烟火。
白无忌当晚给凤梧丘改了名字,改成了
寒梅著花未。
凤凰殿前,一株白梅树,突然抽苞,一夜之间绽放。
再说紫微大帝要娶天妃,本就是普天同庆的事情,这几天,紫微大帝也甚是乖巧,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了,安安静静地等着娶天妃。
大荒也到处都是喜庆,天界给各位部落神族都广发喜帖,都还在议论纷纷,这紫微大帝的婚事,肯定是六界最关心的。
虽然人间界现在硝烟四起,可是有主导六界兵戈的勾陈天皇大帝,所以也就没有神仙管了,都在欢快地准备在紫微大帝大婚的时候,女仙则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准备博得众仙的眼球,而还单身的男仙,就想着穿好看一点,帅一点,去在紫微大帝的婚礼上出出风头。
毕竟,这种排面,十万年难得一见啊,将会宴请全六界有地位的神仙,妖仙各种仙。
那场面肯定非常壮观。
帝蘅一直在紫微垣,依然看不到人间界的动向,可是就在昨晚,凤梧丘突然有了异常状况,当他打开幻镜查看那异动时,才发现,白无忌一身万物神后裔的独特装束,在凤梧丘一步步踏着积雪向着旧宫走去。
那扎眼的身影,那熟悉的脸庞……那瑰丽无比的色泽……都是白无忌的标志。
他看着他在凤梧丘忙碌,打扫宫殿,换了凤梧丘的名字。
寒梅著花未。
帝蘅觉得自己胸口好疼啊,他坐在紫微垣里,抚摸着幻镜大半夜,一刻都舍不得白无忌离开视线。
午夜的时候,一株寒梅悄然绽放,或许是因为,他回来了吧。
寒梅著花未……
寒梅已著花……
最后,还是抹去了幻镜,缓和了大半夜,才轻轻地闭了眼睛。
他和白无忌,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
一大早子曦和月老南宫臣送来了喜服,血红的颜色,帝蘅觉得扎眼,因为白无忌的象征色就是红色。
帝蘅看了一眼,让扔在玉石案上。
南宫臣为难道“这是让您试试呐,织女赶了一天一夜赶出来的,要是不合身就再改。”
帝蘅说“不必了,你们下去吧。”
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喊住月老,问他“对了,月老,看一下本君的姻缘线……”
月老为难道“帝君别逗了,您哪来的姻缘线啊,您一归位,您的姻缘线就断了,小仙管不了的……”
帝蘅闻言,便再没说话。
月老将喜服放好,退下的时候看了一眼顾珏,顾珏没动,让月老先走,月老也不想待在压抑的紫微垣。
这紫微垣的气场简直比天帝的天宫里都让人压抑,果然紫微大帝人冷,连天宫都让人觉得冷。
立马头也不回地撤了。
唯有顾珏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月老匆忙地消失,顾珏唇角微勾,无奈地摇摇头。
拿起喜服给帝蘅,说“试试吧,可能是你紫微大帝活这么久第一次穿,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穿喜服也不一定,可别太磕碜。”
帝蘅回眸,看了看顾珏,说“子曦,本君看见他了……”
顾珏“嗯”了一声。
帝蘅说“我好想他。”
顾珏“……”
他清楚地听见帝蘅在这里说的是“我”好想他,而不是“本君”好想他。
果然也只有那一人,让他放下高贵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