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清看着无妄真人,敛了眼里的疼痛,摇头。
是不想忘的吧,是舍不得的吧。
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就这么忘了,心要如何安放?
“你的责任还不允许你现在出事,子胤啊,听为兄一句劝,忘了吧。”
勖清的泪,就这样,洒在了石桌上,那双清明的眸子,盯着石桌上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勖清只觉得,心里有千把钢针在扎。
“我们都知道,你为了白无忌愧疚了一千多年,现在他要回来了,你的愧疚也该结束了,忘了他,以你的修为,大不了再过个一千年,绝情剑伤就好了,不需要白无忌为你牺牲,也不需要你消失,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
冷清月在一边喉咙也有了哭腔,道:“对啊,师叔,爹爹说的没错,如果你现在死了,那你这么久就白等了,就算他回来你也再也见不到了。”
勖清没有答话,只觉得,一瞬间,似乎身处混沌。
无妄真人叹息道:“这么多年来,为兄不是不懂你的心思,也知道,当年是我们冤枉了他,这次他回来,为兄跟你保证,不会再为难他了。”
勖清抬眸看着无妄真人,无妄真人继续道:“知道你不放心,那你看为兄起誓如何?我,无妄真人,以几千年修为为约……”还没说完,就被勖清打断。
勖清看着无妄真人,道:“师兄,不用发誓,我信……”
无妄真人自然知道勖清不会放心,只得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若现在归去,当真什么就都没有了,人世轮回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六道轮回的痛苦比忘记一个人还痛苦。”
勖清抬眸看向无妄真人,无妄真人眼神恳切,语重心长:“你的路还很长,他的路也很长,忘了他,是最好的结果。”
勖清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个清秋变得有些冷意,天空有白鹤展翅飞过,远处白云悠悠浮游,这一片天地,是他和白无忌曾经共同拥有的,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西门擎,如果,我忘了你,你可会怪我?
但是,如果我不忘了你,同生共死结要是应验了怎么办?
我只想让你这一世,好好活着。
如果,非要有人来为这痛苦承担,我希望,是我,而不是你。
忘了你,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能再次看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就像你对轩辕翎,只要还能见一面,就该满足了,对吧?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你受苦。
千年前,当绝情剑刺穿你胸膛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曾这么痛苦过,你是不是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喊着我的名字缓解疼痛……
闭上眼睛,勖清只觉得如鲠在喉。
原来,无论过多久,我都逃不出你的情网,逃不掉……亦不敢逃。
“师弟,想清楚,我便去帮你讨前尘散,这绝情剑的伤,便不治自愈。”
勖清闭上眼睛,良久,点了点头。
冷清月在一边眼泪哗哗地流,哽咽道:“师叔,不要怕,你只是忘了一个人,我们都还在。”
勖清的泪,滑落眼角,沉默良久。
权衡了利弊,终究是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清雅居异常安静,勖清靠着门坐着,双眸定定地盯着手里的招灵镜。
招灵镜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可是就是不敢回应,每次都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这次,好几天没听到那人的声音了。
将招灵镜放在一边,勖清抬眸向着窗外望去,只见月光皎洁无暇。
此刻,多想,他在身边。
可是,终究只有他一人。
勖清阖上双眸,卷翘的眼睫毛随着眼皮颤抖着,疼痛入骨,这痛,原来是这般的厉害。
勖清捂住胸口,不想他还好,一想他,就像有火焰在吞噬脏腑,疼的他想在原地打滚。
疼痛难忍时,却再次接收到了贝乐的呼唤,只觉得心疼更甚,本来不想搭理,可是那人却说了一句:“子胤,我想你了。”
勖清愣了一下,拿起另外一块招灵镜,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榻椅前,站在清雅居的榻椅前,听着那人落寞的话语。
招灵镜,有两个,当年白无忌做好这两件法器,想要送给勖清,勖清没要,后来白无忌死了,勖清到处找招灵镜的下落,才知道,招灵镜被佛门泰斗法印方丈拿走了。
他还是要回来了,没错,招灵镜有两个,是当年白无忌为了勖清制造的法器。
白无忌为了勖清,自己制造了好多法器,其中传承到现在最为实用的就是落月扇和招灵镜了。
原来……我现在才懂得你的用情之深,现在才懂……
“我不知道子胤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没找到,招灵镜也不知道你的去向,我想着,你是不是烦我了,其实我这个人啊,一点都不黏人,你若不想和我在一起,你直接说,我也不会撒泼说赖着不走。”
勖清只觉喉间一阵苦楚,胸腔一阵闷疼,差点疼出泪来。
贝乐在另一边自顾自地说:“我以前以为喜欢一个人就非得和那个人在一起不可,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一旦喜欢上了,竟是这么的没底气,我现在觉得,哪怕远远地看着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
终于懂了轩辕翎的感情,因为爱着,所以宁愿不靠近,就那么远远看着,也是一种满足,如果现在,能看勖清一眼,贝乐觉得,自此忘了他都可以。
可是,勖清是他停留这个世界的意义,根本逃不脱。
“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我跟你讲,我这辈子就跟你死磕定了,你消失,我就算翻遍九州大陆都要把你翻出来,掘地三尺,不,掘地无数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贝乐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不一会儿却又恢复平静,道,“子胤,我想你了,你回来吧。”
随着这句“我想你了”落下,勖清的眼泪再次溢出那双盛满九天星辉的眸子,一滴一滴落在清雅居的地板上,衬着清凉的夜,凝固了四周的空气。
心疼的感觉席卷四肢,勖清坐在当场,咳得撕心裂肺,血液在他的唇角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他以双手捂脸,眼泪混着血液从指缝中溢了出来,洒在了清雅居的地板上。
夜,很静。
心,很疼。
勖清突然再次咳得撕心裂肺,俊朗的脸扭曲成一团,青筋差点爆裂,绝情剑刺穿的地方,血流如注,勖清用手捂了捂,沾染了满手的血液,拿在眼前瞧了瞧,方才懂得,当年绝情剑刺穿白无忌的时候……那种疼痛有多疼。
白无忌,我懂了,绝情剑的伤,很疼。
撕心裂肺的疼。
当年,原谅我,没有感同身受。
我终于知道,你的绝望,终于明白,你的痛恨,
勖清盯着自己的双手,半晌,慢慢地晕了过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里的另一半招灵镜,亦掉在了满地血液中。
另一端的贝乐,似乎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一愣,随即使劲敲着招灵镜:“子胤,你是不是在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子胤?”
可是就是没有回应,仔细听了听,果然,什么都没有,今晚的风似乎有点冷,贝乐一遍一遍敲着招灵镜,一遍一遍喊着“子胤”,在赫连山庄门口坐了半夜。
可是招灵镜那边,没有人回答,贝乐心塞地想,勖清不想理他,所以即使在,也不想和他说话,这个认知涌入神经的时候,贝乐的心感觉一抽,细微微地疼。相信我,爱情最好的模样是我爱你的时候你刚好也爱着我。
他们只有彼此感同身受了才会知道,原来爱的那么不容易。
这样才会珍惜,每个人都一样,我们都需要爱情最好的模样。
勖清受过的伤,都是白无忌受过的,所以他不可怜。
么么哒!这是加更!
还有这个我说的废话不算在正文里面的,这个是固定的作者废话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