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海天威又管施全德要了五十两金子的功劳,才把海碧梅升格为二奶奶。这下子,海天威才放下了心来,认为这样才符合老海家的面子。直到结婚的前一天,他才下令解除了对海碧梅的看管,把海碧梅如同一件货物一样,交给了施全德。
施全德的家里很大,是前清时一座王爷的宅院,三跨进的宅门远远望去,显得巍峨壮观,气势不凡这是施全德半哄半吓,从一个落魄的旗人那里买的,让他得了一个很大的便宜,他乐得三天都没睡着觉。
施全德下车后,本已经走到了大门楼子跟前,想想觉得不对,又转过身,来到了海碧梅的轿车前,搀扶着她下了车
海碧梅机械地下了车,她浑身珠光辉映,宝翠围绕,可是她的面色苍白,样子和个死人一样,别人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迈着小碎步子,一边走进这深宅大院,一边惊恐地四下打量当她走进内宅门时,“吱”地一声响,黑色的院门紧紧地关上了她的心里一震,绝望的眼光紧紧地盯住了黑色的大门她想往大门那里跑去,可看看周围的一大群人,又恐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香,小香!”她下意识地叫着,小香,你在哪里呢?你在哪里呢?
“二奶奶,有什么事!”一个使女在一边问道
海碧梅闭了一下眼睛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小香了可是,小香有那么重的病,能被海天威弄到哪里去了呢?她不知道。
海碧梅觉得自己的周围阴森,恐怖那一个个在她的身边活动着的人,那些都是人吗?她觉得,那些都是一个一个的鬼。这些鬼在吃她,在咬她,在消耗她那年轻的、青春的充满朝气的生命。
无论她怎样的挣扎反抗,无论她怎样的不愿意,她还是被逼着参加了婚礼她想寻死,可她被看得严严实实的,有一点行动都有人跟随。她无论干什么都有人监视,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
她曾经想找人给荀奘捎信,让他快点来救自己,但家里封锁的是那样严密别说是捎信,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令她心神俱碎她的处境,没有一个人知道,更没有人敢帮助她。在海天威的淫威面前,所有的人都吓得躲得她远远的。
这个时候,海碧梅最想她的贴身侍女小香了。小香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十分理解她的心,和她情同姐妹。她许多的心事都对小香说,小香也十分的理解她,想方设法的帮助她。可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海天威也不放过,把她往死了逼呀!
她曾经想方设法打听小香的行踪,但一经提起,周围的女仆人就心生恐惧,嘴巴封得严严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想起老七他们的下场,她知道小香也好不了
走投无路之际,她曾想过要找荀父帮忙。那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可是,她一样想到父亲的样子,怕给荀家带来不幸,就心生寒意,再也不肯胡乱而为如果自己真的要是那样做了,那很有可能,荀父的生命也就不保了。
可是实际上,她的心里和明镜一样,知道和荀奘及荀父之力,连海天威的一个小脚趾都赶不上,更何况这边还加上一个施全德,更无望了就是她找到荀家,荀家也是无能为力的,一点也帮不上她的忙。
一个人被管束的时候,她常常的回忆过去。
这次她脑中所出现的,全是荀奘的影子,小时候,年轻的时候以及他们的这次相见她一字不差、一个细节不漏地全部想起来常常是一行泪水伴着一次回忆,随侍的女使也常常为她的泪水所打动,洒一掬同情之泪
她的样子常常是呆若木人
她觉得,这个阶段她自己常常举止迟钝,丢东忘西,生命的活力在渐渐地消退对自己的东西,周围的一切,再也唤不起她以前那样的兴趣,以前那样的热情
有时,她觉得小香就在她的身边,和小香交谈的**十分强烈她知道,她和小香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有什么话她都和小香谈,小香有什么话也都和她说但现在,小香没有了,她只有自言自语,倾述心中的伤痛
婚礼的前一天,她如同木偶一样被人装扮着到了晚上,她把所有的新装都脱下来,扔得满屋满地都是她看到了这些衣物,觉得这都是捆绑她的枷锁,都是限制她自由的镣铐,她害怕穿上这些个东西。
女人们一边向她哀告着,给她磕头,一边慌乱地收拾着满屋子的衣服,她却还在扔着女人们送到她的手里,她就再扔掉。
“姑奶奶,你别再扔了,别再扔了,叫老爷知道了,我们又得挨一顿好揍姑奶奶,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女人们哀求着,都给她跪下了,说小姐呀,我们也是奉老爷命的,也都是不容易的。老爷会打死我们的。
看到她们的可怜的样子,海碧梅心软了,她不再扔衣服了,而是呆坐在一边。
“那你们告诉我,小香呢!”过了一会,海碧梅问道
“姑奶奶,别问了小香拖出去的当天,老爷就吩咐扔到井里了!”一个女人说道,老爷警告我们,要是小姐有什么事,也要把我们填井呢!
海碧梅呆住了
她知道,爹把小香拖出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爹会下令把小香扔到了井里,这太残忍了
她的心里感到了极度的震惊,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爹,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小香,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呀!那就是她的亲人啊!
“爹,我恨你!”海碧梅在心里默然地说道活了这么大,她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恨,这令她的心里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头脑里的希望破灭了这个家,自己周围的一切,存在不存在都没有什么必要了,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破灭了。
忽然,她一眼瞥见了半开的窗子
她想都没想,向窗口跑去,一下子把半开的窗子拉开,纵身就要往下跳
几个女人吓坏了,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跑过来拉住了她
“姑奶奶呀,你饶了我们吧!你要是跳了楼,我们全都不能活了!”女人们哀哀地说道,你的爹会把我们都扔到井里的。
海碧梅被女人们摁得不能动弹,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窗子都被插死了,女人们站在四周,小心害怕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海碧梅大大地瞪着眼睛,注视着窗外
天边,一轮圆圆的明月冷清清地挂在半空,撒下了满天的清光屋里如银霜铺地,静寂异常海碧梅注视着那一轮冷辉,手里攥着荀奘送给她的那只玉兔,心里充满悲伤这时,她十分想念她的荀哥哥,他怎么不来呀!难道,他不知道,她处在苦难之中吗?
“玉兔啊玉兔,你不是会飞吗,不是会跑吗,你从广寒宫里出来吧!嫦娥姐姐,你就叫玉兔给我的荀哥哥捎个信吧,叫我的荀哥哥快回来救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海碧梅觉得,自己的头脑都要爆炸了。
“荀哥哥,我想你,好想你呀!如今,你在哪里呢?你快来救救我吧,快来救救我吧!我不愿意和姓施的拜堂,我不愿意呀,这是我爹硬逼我的,是我爹硬逼我的呀!如今,我生不想生,死都死不了,活着受罪荀哥哥,上回你怎么不把我带走哇!”这时,她真的后悔呀,上次怎么没有跟荀奘一起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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