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等着送死吗!山那天有弓箭手埋伏!”宇文汐大喝一声当即拽过一位兵士挡在身前,“来人!来人!”
就在宇文汐拉过兵士的一瞬间,从远处飞来一根羽箭直直刺破兵士的喉咙,飞溅出的鲜血霎时间喷溅在他的脸庞。
他已多时未感受到这等滋味,惊惧与兴奋填满他的大脑。
血!滚烫的血!
“陛下!”从远处飞奔来几位兵士立即围在他身前,趁着宇文汐发愣的空档,晏奴亦带着安洛洛来到他身后。
安洛洛的手腕几乎要被晏奴捏碎,可她依旧尽力牵扯着他不让他靠近宇文汐:“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晏奴冷冷一笑,安洛洛早被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吓软了,这些力道别说阻止他不够,就连碾死只蚂蚁都吃力!
他一手握住袖剑,一手拎住她的头发,用几近诡异的语气低声道:“好好看看,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宇文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杀气,在他面前不断有兵士倒下,又有兵士不断补上。隐隐约约中,他似乎看着了韩珂提剑而来……
乔世同呢?乔世同呢!
他刹那间回过神,可四周已没了乔世同身影,而最后一位挡在他身前的兵士恰时倒下——
斜前方是提剑而来野心勃勃的右相韩珂,正前方是旋转着飞速射来的箭矢……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宇文汐竟能感受到下一刻箭与剑同时刺入体内撕裂般的疼痛!
他也不知如何生出一股劲,一个回身便要抓住晏奴挡在身前!
晏奴没有预料到宇文汐的动作也慌了神,下意识便将攥紧头发的安洛洛向他的方向狠狠一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汐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便听见一身箭入身体的撕裂声,伴随着女子的惊呼,手上一片温热。
而他余光间,韩珂的剑与他擦肩而过……
“陛下……”
一声熟悉的呼唤拉回宇文汐的意识,他瞪大双目向下望去,他的手上攥的是身上被扎满血洞的安洛洛!
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她便这样用绝望的眼神盯着他,好像充满仇恨地咒骂着:“你负了我……”
弓箭手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就算安洛洛缓缓在宇文汐手中滑落,可箭矢还是接二连三刺入她体内。
安洛洛全身似开满了血花,又如同浴血的刺猬。她瞪大双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还未来得及说出话便坠入无尽深渊。
她是安洛洛,一个用尽手段只为活下去的女人。
可她的时间还是永远终止在十七岁的秋天。
“啊!啊!”宇文汐颤抖着沾满安洛洛鲜血的双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临死的眼神又让他想起纠缠他多年的恶鬼,挥之不去的恐惧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不是的……
安洛洛不是因为他死的,不是因为他死的!
韩珂紧握着长剑一直将挥剑的晏奴抵在山岩前才罢。他听见宇文汐凄惨的呼喊立即丢弃长剑向他奔去:“陛下!”
“滚开!”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宇文汐疯疯傻傻在混乱中穿行,韩珂连忙跟上他,地上随意捡起刀刃紧紧护着。
晏奴眼睁睁望着宇文汐远去却未来得及刺伤他一分一毫。
就在他挥刃向宇文汐刺去的那一刻只觉得腹痛无比,巨大的冲击让他宛如一枚打出去的石子重重撞在山岩上。
鬼衣侯,韩珂……
长平大长公主说的没错,韩珂才是他最应该提防的人!
断线的血珠沿着晏奴腹部的伤口滑落,滴落在地很快慎入泥土,徒留下殷红痕迹。
他颤抖着双手握住剑身,血珠已一道血流顺着小臂汇聚在手心。手心满是温热的温度,这是鲜血的温度……
他紧靠着山岩不敢随意动弹,可还未等低头查看伤势便被两柄冰凉的刀贴在颈侧:“爷爷们劝你别动!”
晏奴吃力地抬起头,眼前已一片模糊,脑中天旋地转。可他还是看见了,远去向他走来,手中握着弓箭的,是那个女人……
“夫人!”押着晏奴的两位兵士见忘忧走来连忙低下头。
“辛苦了。”忘忧的朱唇微微勾起,晏奴啊,扳倒长平大长公主最重要的人证。
可惜,不能留。
二位兵士的“不辛苦”还未到嘴边,忘忧便迅速从晏奴身体上抽出长剑,又狠狠刺入心脏!
晏奴的表情一刹那间变得不可置信,这个狠辣的女人,为什么那回林间没有除掉她……
可他还未来得及感受疼痛便垂下眼皮,缓缓阖上眼。
被鲜血喷溅在脸上的兵士有些发愣,只好木木地收回大刀:“夫,夫人,乔老将军说过,要留活口。”
忘忧擦了擦脸上血珠,淡淡一笑:“哦?是吗。”她微微一顿:“那我说,要他死呢?”
两位兵士立即垂下眼,颤抖着声音道:“小的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她握紧弓箭转身而去,看着地上安洛洛的尸身也毫不留情地迈过。
当初那场动乱中月芙丧生也有她的“功劳”,如今这番万箭穿心的滋味也要叫她尝尝!
安洛洛已死,晏奴已除,这场闹剧终究要收场了吧?
躲在一旁偷偷看着的央若兰泽连忙跟上:“姐姐……是不是结束了……”
忘忧依旧跃上山岩遥遥眺望,这场混战将以王军胜,叛军败收场。而宇文汐……
她在人群中找寻着宇文汐的身影,果然在不远处疯疯癫癫撕扯自己盔甲的便是他。
她望着央若兰泽点了点头:“是啊,都要结束了。”
轻风拂面,吹得她心尖发涩。她在此时想起月芙最后的话来:“我会化为世间的风雪,继续陪在你身边。”
你一定信守承诺,从未离开,是不是?
忘忧缓缓抬起手仍轻风在指尖溜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半分。虽是笑着,可她心中却比谁都要苦涩。
月芙,我杀不了长平。
月芙,你会怪我吗。
月芙,我带你回仓羽寨……
她缓缓放下手,微微瞥见山岩下站着浑身浴血的男人。他盔甲已除,一身内衬袍子泥与血交混。
夕阳下,二人相对而望。良久,她才低下头抿唇轻笑,他亦笑起来,伸手接过从山岩上跃下的她,抚过她披散的黑发。
“忘忧,都结束了。”
“忘忧,我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