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
距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树林中已潜伏着多批人马,却不见要挟着要换玉玺的一方。
韩珂蕴着怒气,这人不但冒用母亲的名义还不敢露面,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活剐上千遍都难解心头之恨
“公子,我看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是不敢来了吧”阿刘蹲在一旁挠了挠头,从来没见过绑匪是不提前蹲点的,可这儿上上下下搜过几遍都没有发现异常。
韩珂蹙眉叹了口气:“再等等。”
时光难熬间飞逝,子时整的那一刻突然从北边林子里传来一阵骚动。动静犹如闪电迅速传开,本就静谧的林子忽然沸腾起来。
“大人有信鸽”从骚动处飞奔来两人,其中一人手上还抱着一只雪白信鸽,“天上掉下来似的,就砸在我们头上”
阿刘接过连忙取下信件,展平后递给韩珂。他抱着信鸽细细查看片刻,越看越觉得眼熟,它的脚上绑着黄圈,这不是宫中新饲养,专供纯妃娘娘取乐的鸽子吗
韩珂将书信攥在手里,看着看着面色愈发阴沉。
信上所说不过两个意思,一谴责柳清漪不守信用提前安排人手;二让她亲自带半块玉玺向丛林更深处去,不准多带一人,否则便杀了两个孩子。
好大的口气
若不是忘忧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伤害孩子,他早就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还会等来这份阴阳怪气的书信吗
他将信件扔给阿刘,独自静默了片刻,烦乱不堪。
阿刘看完书信双手抱拳道:“公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讲”韩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磨磨唧唧,只一个眼神,就让他人退避三尺。
“这信鸽来自皇宫,倘若是陛下授意”
“陛下授意你以为我会怕他”
“属下并非此意。”阿刘抬起头,“这可能是陛下与旧党设下的圈套,怕是,另有图谋。”
韩珂怎不知阿刘的意思,可他眼下顾不得这么多:“别苑那儿可有消息”
“并无。”阿刘回答的干净利落,“我们派去别苑的人没有传来丝毫消息,天星楼那儿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依照忘忧的性子,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先前这般焦急,一定会派人问讯。
韩珂静思片刻,转念一想,既然对方知道树林中埋伏着大批人马,那也一定知道忘忧并没有前来。可信中又为何强调要让忘忧独自前去
难道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好”韩珂猛然想起什么突然惊起,“点五十人随我走,你带着其余人马继续守在这里”
“哎”阿刘还没反应过来,韩珂便立即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这其中百转曲折发生了什么也不容得他细想,只好迅速点五十人命他们跟上。
望着人马远去滚滚尘埃,阿刘负手身后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愿一切平安无事,顺顺利利吧。
偌大的林子静得只闻见心跳声,突兀的是一辆马车正沿着林间小道一路飞驰。
细细一瞧竟无人驾驭,任马儿不断狂奔
其中还有位小女孩儿大哭着,一口一声“娘亲”,复又唤着“二姑姑”“三姑姑”,声嘶力竭。
忘忧带着层层面纱紧紧抱着怀中的柳宁,见她满脸泪水混着泥土,脏乱不堪,必须是方才跌落马车时受到了惊吓。
宇文渊带着宇文钧在岔路时与她分离,也不知道他们那边如何
“宁儿不哭,三姑姑定会带你回去。”忘忧轻声安慰着,正想靠前拉住马缰却被柳宁拉着不放。
“三姑姑别走宁儿怕”
“不走不走”忘忧拍了拍柳宁的后背,实在懊恼于如何哄好孩子,又稳住受惊马匹。
忽然马车似乎遭到撞击,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晃动,晃得柳宁愈发不安哭声响彻云霄。
忘忧勉强伸手扶住车厢壁稳住身形,她从车帘缝隙向外望去,只瞧见一位蒙面黑衣人持剑向这追来
车厢内空气紧绷得好像一根弦,柳宁的哭声让此弦越绷越紧,而刺客的出现更是让弦处在崩断的边缘
“拿玉玺来”那刺客大喊一声,登时跨上马车。
可他还来不及用刀威胁,忽觉腹下一痛,全身一僵。再低头看自己的皮肤竟霎时变得黝黑而腹间正是一块闪着强光的玉环,似乎吸收一分生气便更亮一分。
“你”钻心的疼痛让黑衣人说不出话,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僵浑身使不上力,最后被马车中人一脚踢下,滚落林间,再没有睁开眼。
忘忧小心收起相思落,轻轻松开被她按在怀中的柳宁,柔声道:“好了好了,现在不怕了。”
“不”柳宁又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娘亲我要二姑姑”
“宁儿乖乖抓着把手,三姑姑上前安抚马儿,好吗”忘忧的声音又柔了几分。柳宁受了惊吓,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也没有与孩子相处的经验,更不知如何去哄。
二人似乎就如此僵持住,柳宁抓着不放,而忘忧也丝毫挣脱不开她。
马车一路疾驰,忘忧偶尔分出几眼望向车外,只瞧见周围昏暗一片,树叶的影子重织交叠一闪而过。这马不知疲倦,没有停下的意思,更不知要将他们带去何处。
冷风划过她的发鬓,马速飞快,尚未等她反应过来时便已过了几里路,蹄声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恍然还在梦中。
“三姑姑”柳宁又开始哭闹起来,忘忧也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还不在少数
安洛洛为了得到玉玺,竟派了这么多人
她艰难卷起车帘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竟是乌黑一片,没有前路这样的山势地形,除了悬崖再无可能
“宁儿,你再不松手我们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宁吓得再次哭闹,前一次放手就被从娘亲身边带走,从此再不见娘亲;后一次放手便离了二姑姑。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
忘忧估量着地势乱石横生,加之马速飞快,她若是抱着柳宁跳下去,只怕不死也半伤。
“宁儿,听话”后头马蹄声愈近,忘忧尽力够着马缰,可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不要”柳宁尖叫着,忘忧实在无法,只能尽力用车内所有御寒之物披在她与柳宁身上,“宁儿,等会儿你一定要紧紧抱住我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