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韩府需要的不是媳妇,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忘忧在心中冷笑,她不是良善的前豫王妃,每一条,她都不会从。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
韩氏见她没有反应,接着道:“这些要求是女子最基本的妇德!千千万万的女子都能做到,难道你做不到?寻常百姓家的媳妇白日里还要做活补贴家用,你不知要比她们轻松多少!”
“柳三小姐,听哀家一言。身为女人,只要做好相夫教子的分内之事,其余的事,你别插手。阿珂要娶你,不是娶麻烦!”韩氏最后一句几乎是厉声训诫的语气,“你听明白了吗?”
太后果然是为了金佛寺之事。韩珂为了她而调查金佛寺,不但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也是在给太后添麻烦。
如此被人欺压的日子还真是少有,忘忧却还是扬着笑意:“清漪明白。只要太后您在一日,我便照做一日。”
她的话里带着锋芒,蘅若倏忽笑出声:“清漪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太后若不在了,你就不守妇德了吗?”
韩氏的神情也一僵,她没想到这柳清漪身处屋檐下还不肯低头。
忘忧假作失言,缓缓向韩氏叩首:“太后您也知晓清漪是粗鄙之人,说话没有分寸。我的意思是太后万寿无疆,我会一直记得您的教诲。”她抬起头,用无辜的眸子觑着蘅若,“倒是吴王妃,您的话是什么?方才还说太后有千岁福报,这会儿怎么会说太后娘娘‘不在’?”
“你!”蘅若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只是顺口接了话,哪里想了那么多!
素锦在韩氏耳畔说了些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好了。”
忘忧被素锦扶着起身:“柳三小姐,圆泰大师已经在静室候着了。”
忘忧向韩氏与蘅若行礼:“那清漪便先告退。”
她被素锦带着路过那两位宫女受刑之处,整整七十鞭,如今才到四十三鞭。可她远远瞧着,有些鞭直接拍在了地上,两位宫女身上伤痕寥寥,不过是做做样子。
素锦故意走在忘忧左侧挡住她望去的目光:“柳三小姐日后说话行事可要慎重。太后海量不会与你计较,可会不会牵连旁人就不一定了。”
这是要用她的恻隐之心绊住她的脚?
忘忧点头称“是”:“这次是我的错,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还要麻烦素锦姑姑待她二人受刑结束,引我前去探望。”
素锦一愣,她要去探望,那这七十鞭可得结结实实落在二位宫女身上才不会露馅:“柳三小姐,身份有别,何必为了两个奴婢多走一趟?”
“太后信佛,又心善,想必也不忍心看她二人受刑。”忘忧从衣袖中推出一瓶药膏来,这还是月芙先前备下的,“我亲手送药总行吧?也算为太后积点功德。”
素锦想收下药膏由她转交,可忘忧手一放远,她只好讪讪收回手,笑容下藏着恨恨:“也好,柳三小姐有心了。”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静室,忘忧向素锦颔首以示敬意:“麻烦素锦姑姑了。”
她转身关上门,等待片刻,果听见外头惨叫声更大了些,一鞭一鞭,结结实实抽打在宫女之身。
想让她动恻隐之心?这招可以用在他人身上,却对她无效。
随着步入内室,惨叫声也被隔绝。忘忧看着里头有三位和尚站着诵经,一位盘坐在蒲团上,想必他就是圆泰了吧?
“阿弥陀佛。”圆泰缓缓睁开眼,盘着佛珠的动作却不停歇,“施主请坐。”
忘忧盘坐在圆泰身前蒲团上:“大师寻我为何啊?”
圆泰慈眉善目,但与圆慧想比,眉宇间还多了几分精明:“今日这静室之中只有我等五人,何不敞开谈谈。”
忘忧没有预料到他的坦诚:“大师想谈什么?”
“那日与施主对峙的几位僧人,皆被老衲移交大理寺,这是金佛寺的诚意。”圆泰说话慢吞吞,几乎每半句就要停歇片刻,“听他们说,施主有失魂散解药,可有这回事?”
失魂散解药?
难道当初自己是这样唬人的吗?
忘忧的目光略略撇过那三个站着的和尚,也不知道圆泰说的“皆移交了大理寺”是真是假。
她静默了半晌不语,只顾着盯着那三个和尚看,看得其中一个手冒冷汗,连盘着佛珠的手也在微微发颤。
她突然想起王钰的一句话:没有金刚钻,何必揽瓷器活。
“这位小师父瞧着眼熟。”忘忧走到连身子也开始发颤的那个小和尚面前,“你怎么没去大理寺呢?”
“你……”那小和尚正是先前拿棍子在为首的和尚身后狐假虎威的一个,他有些不可置信,连带着声音也抖了起来,“你当时不长这样……怎么可能……”
圆泰一看试探失败,连忙转了口风:“你连老衲也敢骗!施主,这是金佛寺的疏漏,老衲现在就将他送去大理寺!”
另两位和尚接到圆泰眼色,立马架起那小和尚,大步向外迈去。随着“嘭”一声关门,静室之中只剩下忘忧与圆泰二人。
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重新盘坐回蒲团上。
要装作没有失忆的模样何等凶险,但眼下只能见招拆招。
“施主。这失魂散是老衲依据古籍复原的,依理不可能有解药。”圆慧又恢复了慈眉善目,“你是如何得到解药的?”
忘忧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若我问您失魂散配方,大师肯给吗?”
圆泰听罢爽朗一笑:“老衲明白了。”
圆泰不会给失魂散配方,她自然也不会透露解药消息,何况她压根没有这东西。
“施主要如何才能停手?还有韩少卿那边,还望施主劝劝。”
“晚了。”忘忧一笑,“我方才答应了太后,不可忤逆夫婿,不可对夫婿指手画脚。韩少卿想做什么,我怎么能劝嘛。”
圆泰表情一僵,他原本是来做说客,怎么被太后堵了回去?原本想好的说辞也通通没用了!
忘忧看着圆泰尴尬的神情,心里暗暗乐着,可太后为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前头警告她不可左右韩珂,这头又让圆泰来当说客,岂不是自相矛盾?
难道圆泰来见她,不是为了太后?
“圆泰大师,看来您还是没有诚意。”忘忧收敛起笑意,“您是为了国师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