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事理?
忘忧做出点头微笑的模样,若桓妤不明事理,她怕是再不能在齐王府呆下去了。
“王妃,天色渐晚,您早些歇息?”忘忧将门打开,躬身做出“请”的姿势。
桓妤深夜造访确实不妥,何况落雪退出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她自知今夜逾越了,便爽快地点了点头:“清衣先生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忘忧抿唇微笑着,看着桓妤离开听雪院的一刹那笑意全无,只剩眸中冰凉。
落雪连忙上前:“小姐,王爷方才回来了……”
“他知道了?”忘忧心中有些醋意,宇文渊知道了该不会怪她擅作主张吧?
落雪点头:“王爷说晚些时辰会来听雪院。”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忘忧撇了撇嘴,坐回书桌前问了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成安王何时回封地?”
“一个多月后……”落雪看着忘忧的神色无异便安心说了下去,“太后想要一个齐王小世子,自然是要齐王妃怀上了,成安王才会回去。”
若这胎是位郡主呢?忘忧将毛笔吸满墨水,在砚台边上撇了撇墨:“如今封地事务是张敏贤在打理?”
“这个,奴婢不知。”落雪小心为她铺开宣纸,压好白玉镇纸。
“好,下去吧。”忘忧在宣纸上写下些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鬼衣侯说的没错,她精于算计。可在皇家,她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该算计她,何不先发制人?
若桓妤安分守已,不做出什么威胁到她的事,那今日所想便作废。若桓妤有朝一日与她为敌,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忘忧想了良多,整整写满了两页纸才略略松了口气。她抬头望着格窗外月色朦胧,这化不开的朦胧月色好似她心头的阴郁,说不清道不明。
“想什么呢。”突然忘忧的背后响起宇文渊的声音。他从书房密道而来?
她将宣纸叠好当着他的面塞进抽屉里,又冷冷地回答道:“没什么。”
他的袍服雪白,上头绣着墨竹,好似一尘不染,正如他此刻温柔无奈的神情也未曾参杂在宫里受的委屈与鄙夷。
“桓妤她……”
“不许提她。”忘忧拂开他的手,只一瞬的触碰便觉得冰冷无比。蛊毒又发了吗?她的气一瞬消了不少,却仍强带着不满望向他含笑的眼睛:“怎么?怪我没和你渊半跪在她面前,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眸子:“你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不必与我商量。何况,我从来不认为桓妤是我的王妃。”
忘忧叹了口气,她现在可真拿宇文渊没办法,一瞧见他“楚楚可怜”的眼神,所有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最后只得化为:“好吧。”
宇文渊看着她放入抽屉的宣纸也没多问,只是神神秘秘从身后抽出一卷画来:“看看我寻得了何物。”
忘忧接过画卷,小心展开,而宇文渊则来到她身后,为她解开束起的男子发髻:“前几日还嚷着头疼,再也不想束发了,今日怎的不疼了?”
疼啊,但要不是桓妤,她才不会遭这罪。
发髻被宇文渊一放下,忘忧紧张的情绪便缓和许多了。男子束发与女子不同,她平日为了方便,绾的也是小发髻,统共没有多少首饰,不比其他女子发髻的花里胡哨。
也不知道最近是束发方式不对了还是头发又长长了,总之一束起来便疼。
她端详着画卷,心底生出些暖意。只是嘴上仍不肯服软,揉了揉头发笑道:“嗯,别担心,不疼。”
她仔细瞧着这画,殿阁巍峨,宏伟壮丽。湖面旌旗猎猎,龙舟竞发,橹桨奋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划动起来。船边翻涌着朵朵浪花,而岸上观者如云,人头攒动。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莺。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忘忧淡笑着盯着宇文渊,似乎要将他所有的表情都捕捉到,“这是王振鹏的《龙舟夺标图》,你从哪儿得来的?”
王振鹏,字朋梅,号孤云处士,被誉为元代界画第一人。她前不久在民间收藏家那儿瞧见了王振鹏的《伯牙鼓琴图》便移不开眼,后来偶然与宇文渊提了一嘴,没想到竟被他记下了。
这《龙舟夺标图》历来为宫中收藏,上头盖了许多皇家印章也是真真的。
“向父皇求赏的。”他在梳妆台前拿过梳子小心为她篦发,说的云淡风轻。
宇文璟竟舍得割爱?他是做什么了让宇文璟这般高兴?
忘忧又想起鬼衣侯说的玉玺之事,前后联系起来倒也不矛盾。她的语气里带着三分不悦:“是因为玉玺?”
宇文渊一愣,她是如何知晓的,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回道:“是。”
果真是玉玺。
“你想要另一半玉玺?”忘忧的语气又冷了几分,将《龙舟夺标图》重新卷好放在一边。
“是。”宇文渊不想瞒她,“这是父皇交给我的任务,听说是凤子隶的主意,要将玉玺毁去。”
又是凤子隶。忘忧从腰间接下相思落来拍在桌上:“另一半玉玺的线索就在这帝令中,可要想知道地图,难上加难。”
“我……”
“齐王殿下要做的便是好好想想不通过帝令如何找到另一半玉玺!”忘忧不给他接话的机会,语气重了几分,“就算我将帝令拱手相让,你们也碰不得它,不如分开段时间,好好想想……”
宇文渊在忘忧喋喋不休之际,迅速撑在扶手上将她禁锢在圈椅中,这出乎意料之举不由得让忘忧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面带不悦,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可抗拒的霸气:“本王不要帝令,只要你。不许离开,不许退缩,不许再说‘分开段时间’这样的话!”
他被气得呼吸有些不稳,忘忧也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模样,连眼眶也有些殷红:“寒远……”
宇文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身去咳嗽几声。他的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寒霜渐起,让他的咳嗽又严重了些。
忘忧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立刻远离了几步。这是,同心蛊又发作了?她的语气软了下去,又带着几分焦急:“先前你如何压制蛊毒的?”
“凤子隶给了药……”
“什么药!都不许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