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装傻充愣地与长平寒暄了一会儿。她心知长平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却不戳穿,这是等着后招呢?
二人各有心事地又聊了会儿,长平的心腹缓步前来附耳对她说了什么。她听罢随即轻笑道:“不巧皇后有事来寻,今日就到这儿。”
“是。”忘忧躬身行礼,“恭送长公主殿下。”
月芙双手叠于腹前,极为恭敬地向长平行礼,随后径直来到忘忧身旁。她轻轻扶住忘忧的手,顺势将一张字条贴在她掌心:“小姐,该回了。”
忘忧不动声色轻拢衣袖将字条递回袖中,月芙好似又在她掌心写了一字“淑”。
她出了宫门便有软轿等候,轿夫却换了人。她狐疑地看了月芙一眼,月芙只是微笑着点头:“小姐,当心脚下。”
她一入马车便见宇文渊静静闭目依在车厢内,眉头还淡淡地蹙着。
“殿下。”她轻轻唤了声,如今避无可避,只好挨着离他最远的门口坐下。宇文渊睁开眸子,眼下乌青,面带倦意。
“刚刚结束傩戏演练,顺道来接你。”宇文渊说的轻巧,忘忧却深知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傩戏演练是正巧结束?她是不信的。但她不由自主放心下来,道了声谢,便从袖中抽出字条来看,上头只写了三个字:长宁殿。
“长宁殿……”忘忧轻声呢喃着,这字条是淑嫔传给她的,莫非与安洛洛一案有关?
“长宁殿里拘着疯了的欣嫔。”宇文渊开口道,“父皇不想落人口舌仍保着她的位份,长宁殿只是另一座冷宫罢了。”
欣嫔……就是那个生了广安王和成安王的欣嫔?
忘忧垂眸扯了扯嘴角:“这下毒的罪名是要落在欣嫔头上。”
他细细瞧着她的神情,竟瞧出了些许内疚之色,不似先前冷血的她:“欣嫔早年使计让德妃小产数次,无奈手脚利落没有落下任何把柄。”
“她家族从前多是太皇太后的亲信,父皇不能明面上处置,只能使了个法子逼疯了她。”
宇文渊不知,这法子还是他母妃顺妃献上的。
忘忧知道宇文渊是在安慰她,轻轻点头:“此举除去陛下又一心头患,这不似淑嫔能想出来的法子。”
长平长公主方才说蘅若的接风宴也由淑嫔接手了,多半有这法子的因素。
宇文渊不语,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结果已然如此。
“对了,安排颜怀偷偷进宫……”
宇文渊轻轻颔首:“仲予入了太医院开了些方子,此刻应在宫外。”
安洛洛的病症不出意外也该减了。
她又问道:“安远茂……”
宇文渊从马车里的暗箱内抽出几本账目来:“这是他这些年来与朝臣往来账目,暗页内是朝臣把柄。”
这么快就交代了。
忘忧随意翻看一遍就瞥见几个万两白银的来去。
“待我得空了再瞧瞧。”忘忧将账目还给了他,敲了敲车门向门外的月芙问:“飞鸽传书可出去了?”
月芙的声音透过车门传来:“一切妥当。”
忘忧松了口气,原本就有事寻颜怀,这会儿就撞一块儿,省得再跑几趟。
宇文渊见她原先的阴霾全无,不知不觉想到韩珂身上去。他又忆起昨日阿刘说韩珂醉酒去了玲珑居,心里更烦躁起来:“是有事?”
忘忧点了点头:“长平长公主叫我准备晋国美食,我怕露馅得和仲予学学。”
宇文渊听到“仲予”二字,面色柔和许多:“仲予行遍天下,厨艺也是一绝,确有资格。”
忘忧听宇文渊说着,他好似比自己还要了解颜怀。但她不愿细想,若抓着每件事不放,她不就太累了?
宇文渊的手冷如冰霜,他却不敢咳嗽。若没有同心蛊……他立刻将这个想法抹去,若没有同心蛊,他还如何得知母妃生死,还如何找到她?
……
“哟,被我抓到了,君子远疱哦~”王钰将手负在身后有模有样推开门进来,声音拖长得犹如小官办了大案子般欣喜。
这几日经过她不懈努力和有意无意偶遇,总算与颜怀的关系拉近了些。
这不,她听说颜怀在玲珑居,立刻奔了过来。临近饭点,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个洁癖不信任厨娘,肯定自己在厨房开小灶。
可颜怀并没有正眼瞧她,专心将柴火往灶肚里送着:“我一个人行医走天下,不做饭让我等着饿死?”
他刚起身便瞧见王钰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他连忙喝道:“你没洗手,别碰!”
王钰那双“贼手”便尴尬地晾在当空,还保持着“抓”的姿势,她撇起嘴来嘟囔着:“都怪你做的太香了……”
何况在她看来拣一块来吃也不算大罪过,小时候和别人家孩子一起偷吃不就是这样干的吗?
颜怀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将红烧肉夺过护在身后,又从篮子里挑出一只瓷碗来,用清水洗净擦拭两遍,用干净筷子拨出两块肉来递给她。
“没筷子了吗?”王钰捧着瓷碗看见颜怀将筷子洗净收拾起来,心中咯噔一下,这男人得是处女座晚期吧!
颜怀将锅盖掀起又是一股鲜香扑面而来:“这套餐具从来只有我在用,给你瓷碗已是开恩,你方才不是要用手偷吃?”他看着哭丧着脸的王钰,一脸“你吃啊”的表情。
“烫……”
“偷吃就不烫了?”
王钰下意识点了点头,但见颜怀神色不对,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踮起脚尖向锅里一望,是一锅热腾腾的乳白色鱼汤,她不认得那是什么鱼,却深知它的鲜美,从前饭店必点之精品。
她又看着颜怀向里面倒入切好的豆腐,口水都快下来了。鱼汤豆腐拌饭,眉毛都能鲜掉,她能吃三大碗!
“仲予,怀怀~小怀怀~”王钰将自己死搅蛮缠的功力发挥到极致,心里算盘打得响亮,颜怀听不得女孩子撒娇,必定得向她低头。
果然颜怀蹙起眉头,拿出筷子塞进她的手里:“给给给!”
王钰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夹了块肉吹散了热气吃进嘴里,咬下去的瞬间肉香与浓油赤酱混合在一起,口感微甜,入口酥软即化。
她那一句“好吃”还没出口,颜怀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热情:“吃完筷子扔了,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