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宸儿真的是死在了庞美人之手,那么,别说是本宫,就算是圣上也不会轻饶了她和她的儿子。这件事,迟早是要水落石出的,就像今日,我们只需静待时机而已,若你急躁了,莽撞了,反而会给对方可乘之机。宸儿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去拼上性命的。照看郦妃和你母家的事,还需要你自己亲自完成才行。否则,便是真的去寻了宸儿,他也不会安心的。”
安蓓抽泣着点点头,她知道皇后娘娘说的十分有礼,任何莽撞都会害死自己,还会牵扯旁人,更会让刚露出的一点眉目消失不见。
可是,自从云歌与她说过段景宸之死之后,她左思右想,越发觉得,这件事和庞美人脱不了干系。
她很想立刻查明真相,多一刻,都是对她的折磨。
“好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追根究底,而是要让他们烂到骨子里,才能连根拔除。”
安蓓擦掉眼泪,点了点头:“是。”
其实,她并非忽然感情悲怆,才对皇后说这些的。,如果起初,安蓓只是怀疑,皇后故意头风,又让她那日穿常服入宫等事,是皇后的计谋,现在,她已经能够肯定了。
庞美人做的太过分了,以至于皇后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打算出手了。
段景风可以说是皇后的指望,在皇后的眼中,抚养多年,段景风就是她的儿子。可是庞美人,却挑拨他们母子关系,以至于段景风对皇后心存怨念多年,丝毫没有感念到皇后对他和他生母的情分。
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皇后隐忍多时,也无需再忍,正好段景毅回来了,这便是皇后再好不过的机会。如果段景毅争气,能够挟制段景瑜,那么,庞美人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段景毅没有辜负皇后的期望,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十分圆满,皇后此时出手,只不过是在段景毅的基础上,做一些引导和修饰的动作,就能给庞美人凶狠的一击。
安蓓也是看出了皇后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说出这般话的。
她要让皇后知道,她有必须要帮助皇后的理由,这样皇后才能放手让她做所有的事,她才能趁机彻查真相,还她的夫君一个公道。
安蓓慢慢站起身,看着皇后怜惜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得到了皇后的信任了。至少,若她真的出事,皇后也会用自己中宫之主的地位,去保全郦妃和她的母家的。
这时,黄嬷嬷走了进来。
“娘娘,翟美人到了。”
“她?”皇后挑眉:“她来做什么。”
皇后对翟天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倒不是翟天琴怎样,只是她的容貌实在是太好看了,这样蛊惑圣心的女子,放在后宫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她初入宫时,凤昭帝甚至连朝都不愿意上了,还是她苦口婆心地规劝,才有所收敛。
而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见了,都十分怨怼,闹得整个后宫也是鸡犬不宁。
如此祸水,本该是打死,或者关到冷宫的,好在翟天琴自己乖觉,忽然就称病不去侍寝了,断了凤昭帝的想法,现在也算是相安无事。
翟天琴一直是十分低调的,皇后见她如此就免了她的晨省,以免和其他的妃嫔产生摩擦事端。
今日,倒是稀奇。
“奴婢听翟美人说,只是想向皇后娘娘请安。”
“宫中如此纷乱,她却还想着请安?”
皇后自然明白,翟天琴不会这般简单。
“让她进来吧。”
安蓓起身,刚想说离开,皇后摆了摆手,让她坐下。
“儿臣……”
“说起来,她与你年纪相仿,你们又曾经是闺中密友,见一见也无所谓。”
这是皇后不设防的表现,安蓓点了点头,乖顺地坐下了。
翟天琴拜见了皇后,一切中规中矩。安蓓站起身来要给翟天琴行礼时,皇后忽然开口:“许久不见,你清瘦了一些。今日怎么想着给本宫请安呀。”
说完,摆手让她落座。
安蓓刚要行礼的动作,便因此收了回去。
翟天琴自动忽略了这个细节,说:“从前是病着,不想让病气过给皇后娘娘,现在病好了,便第一时间来给娘娘请安了。”
翟天琴的面容姣好,根本不是生病的模样,而且,让人注意的是,她还穿着入宫拜见皇后的那身衣服,皇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继续说道:“你能有这份心思,本宫十分欣慰。正好今日是宫中夜宴,你便随本宫一同宴饮吧。”
翟天琴再次起身,恭敬地谢过皇后。
“臣妾福薄,入宫便卷入纷争,幸而得到皇后娘娘照拂,准许家中姐妹进宫与臣妾相距,宽解万分。臣妾所服用的药物,也都是皇后娘娘特地嘱咐萧御医亲自调制的,这份情谊,臣妾铭记于心。”
翟天琴忽然很郑重地说出这段话,让安蓓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本宫照顾妃嫔是应当的,你不必太过挂怀。看来萧御医的医术极高,让你恢复如初。等到夜宴过后,本宫便让人将你的牌子放上去,必能再得盛宠。”
“对于臣妾而言,圣宠并不是最重要的。”
翟天琴此言一出,让安蓓不由得手心冒汗。
一个妃嫔竟然说出不在乎圣上的宠爱,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皇后也微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和善的表情:“后宫的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圣上的青睐。你还年轻,身子也正值健壮,如何能说出这样灰心的话。”
翟天琴看了看安蓓,又看了看黄嬷嬷,知道殿中的都是皇后的心腹,便推心置腹地说:“臣妾便也不瞒着皇后娘娘了,当初入宫,并非臣妾所愿,只是阴差阳错,被圣上看到了画册,这才做了美人。天下的女子都是圣上的,臣妾也不例外,臣妾不敢有任何额外的心思,却也知道,倘若圣上一味宠爱臣妾,那么,今日之事,将会继续上演。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宁,前朝不宁则天下不宁,天下不宁,则母家不宁,祖宗不得安定。臣妾每每想来,都十分惧怕,日夜不安,这才坐下了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