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嘉言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要穿
的衣服都整齐叠好了放在她的床头。她摸了摸旁边的被窝,都凉了,显然这人出去好段日子了。
她想了想,爬起来开始穿衣服。嘉言的内衣都蛮性感的,一半都是半包的胸罩,和她外面扣得严严实实的正经样子大相径庭。贺东尧以前就说过她,外面正经,其实由内而外散发着不正经,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人。男人也勾,女人也不放过。
这一点,也和俞庭君像。
他那人就是冷着张脸杵那儿,一身正正经经的笔挺严实的也让人浮想联翩。这张脸太美艳,偏偏他又是那种性子,看不顺眼谁的账也不买,一身都是刺。
连他二姐俞云杉都说,他这破性子这辈子别想有人能制住了。大院里那些姑娘多喜欢他啊,十个里有九个都想和他约,剩下那个没准是蕾丝。但是,问谁要和他结婚?呵呵,估计一个都没有。
谁也不傻是不?都是成年人了,心里都有一杆秤呢——这跟长得漂亮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是一个道理。床上是爽了,回家过日子就糟了。
不过,俞庭君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嘉言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份等额的,她的那份完好地放在她的位置上,纸巾都给准备好了。
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也学着伺候人了。几年前没分开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学着去做这些了,但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娴熟。
嘉言吃煎蛋的时候想,味儿还真不错。
“你今天休假吗?”俞庭君在对面问她。
嘉言点点头。
他说:“一会儿出去走走,好吗?”
嘉言想了想,说了声“好”。
吃完后,她又等他把洗碗,才和他出了屋子。楼下有个老人正好上来,俞庭君伸手扶他上来,给送到对面门口。
“走吧。”他回来后对她说,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路上,俞庭君说:“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我难道是那种不尊老的人吗?”
“岂敢。”
“我知道你觉得我脾气差,没风度。”俞庭君凉凉地说,语气却有那么几分气闷,“但我还不至于对人人都这样。”
嘉言“嗯”了声,但是态度敷衍。
俞庭君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嘉言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正经的时候,不管是做事还是对人,都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有种威信。就算他长了那么张脸,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都能威慑到人,让人不由自主屏息静气停下来听他讲。
俞庭君说:“我知道我毛病挺多的,有些我试着改了,也正在改,有些真的没办法改,天生就这样。但是,不管我的毛病有多少,嘉言,你也别把我看得那么低劣,就跟我向来看不起没本事懒惰还怨社会的、头蒙拐骗不要脸的、跟老人孩子抢座的是一个道理。”
是的,他是没有那种谦谦君子的风范,他也总看不起人,就是大院里那些同龄人,也总有人背后说他,说他这人特装。他没反驳过,他打心眼里也不想和这帮人打交道。但是,他也有他的骄傲。
别人怎么看他都没关系,不相干的人,他管他们怎么想。但是,白嘉言不一样。
“我也总陪着大院里那些老人下棋,只要不是无赖混混,我都愿意陪他们,不管他们是不是干部,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值得我学习的。但是,那种年轻时候就不务正业一直混到老的,我也懒得看一眼。这和年纪没关系,和人有关。有的人,就是活到八十岁也比不上人家活八岁。”他嗤了一声。
嘉言说:“知道了。”
他这是教育她呢。
姿态还是那么高。甭怪人家看他不顺眼,长得比人家好看,家世比人家出众,能力什么样样比人家好,还不拿正眼看人家。看不起人还那么明显。
嘉言叹气:“也不绝对啊,俞先生,有人没有能力,但是人品好朋友多啊。你就这么一竿子打死了?觉得人家都是二世祖?”
她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这人眼光实在太高。
这一点的毛病,那是很难很难改了。
不过,大院里那些老干部啊,有的还就喜欢他这一身的毛病,总参那边的那位就说过,俞家老四不止有能力,还特有个性,跟他年轻时候像哪,年轻人啊,就该有点个性。还说他做事特别有条理,答应帮他的一定会完成。
反正,他是不在年轻一辈里受欢迎,但是在老爷子们那里可吃香了。也真是日了狗了。
那些个二世祖背地里都在骂他,但是其实心底里也羡慕嫉妒他。可是他这本事他们也学不会,他们嘴上厉害,真到了那帮老爷子面前还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更别说陪老爷子们说话喝茶聊天了。
所以,他在老爷子们那里这么吃香也是有理由的。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长得好看啊,只要不说话,给人的第一印象特别好。嘉言那时候第一次见他,不也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什么都忘干净了吗?
他们在附近兜了一圈然后到近郊去爬山。爬了半个小时嘉言就爬不上去了,坐在台阶上休息。俞庭君俯身嘱咐了她两句,走开了会儿,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瓶水。
嘉言接过来说“谢谢”。
“怎么不是冰的啊?”她一摸就问了。虽然现在天气不算很热,但是走了这么久了,她浑身都是汗。
“冰水喝不得。”
穷讲究。
这毛病也是没改。
嘉言说:“回去吧,不想爬了。”
他一时没应,她回头去看他,他正仰头往嘴里灌水。修长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淬玉般白的皮肤,水从嘴角滑下来滑到衣服里……嘉言扭回头。
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也找不到这么一个男人了。虽然毛病多,但是,也有很多优点啊。至于生活……他不也一直尝试着为她改变吗?
只是她心里仍有那么一道坎,还有说不出的失望和惆怅。心里仍有一个疑问,这么多年了,无法释怀:“……你那会儿在杭州碰到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我吗?”
俞庭君怔了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记得的吧。”嘉言笑了笑,颇有些自嘲,“但是,就算记得,也只是小时候一个模糊的印象了,你已经不记得你自己的承诺了。”
小时候他们也龃龉过,她逢年过节去串门儿时还踢过他屁股,两人大打一架,害得他被罚。她送了那只烧鸡以后,两人的关系却莫名地和缓了,虽然不算多么热络,却有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有一次一伙人一起去大昭寺,她爬到半路爬不动了,是俞庭君主动过来背她。她也不废话,不客气,勒住他的脖子就跳上他的背。她觉得这样特别安定,不用费力,趴他背上就能登顶。他那会儿还是不爱说话,就说了一句“你好沉。”
嘉言说,你别忘了我给你送的那只烧鸡。
俞庭君就哑火了,说行行行,欠你的,事儿妈,那这次送你到顶咱们就两清了?嘉言说不不不,以后你也得罩着我,起码帮我打三次架。
他那时就觉得她不可理喻,这妞子特别霸道蛮横,但谁让他欠着她呢?脑子一抽就答应了。他背着她从山麓一直爬到山顶,一个下午的时间,却跨越了几千米的海拔。
嘉言从那时起其实已经不再敌视他,而是在心底微笑。也许那时只是朦胧的好感吧,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十年以后在梁绕酒吧再见他,她怀着好奇和观望的心再一次走近他。谁说她不是怀着一颗审度的心呢?
可惜,总角之宴只是童话,现实并非如此。
她怎么就忘了,这句之后就是“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呢。反目成仇的尚且那么多,何况他们那时只是朋友、知己?顶多算是对彼此有特殊纪念的微妙关系吧,在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琐事里被不断消磨。
俞庭君是她记忆里那个人,却也不是。她自己呢?也不再是无所无谓、胆大包天的那个姑娘了。
“走吧。”他喝完了,信手把瓶子掷进了身边的垃圾桶,走到她面前弯下腰。
“干嘛?”
“你不是不想走了吗?还不快上来,那么多废话。”
嘉言气闷,爬上去,在他背后狠狠拧了一下。可惜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托住她的屁股往上颠了颠,然后背着她慢慢朝山脚下走去。
这样走是真的惊险,总有一种头重脚轻的失重感。嘉言只得搂紧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耳边。下一个弯道的时候他跳得急了些,嘉言被颠地狠狠一晃,嘴唇贴到他的脸颊上。
他的脚步骤然停下,顿了顿才侧头去看她。
嘉言从这个角度望去,看到他微微抿着的薄唇,永远是嫣红的,像涂了胭脂似的。此刻侧着头看着她,眼尾儿挑起,带点些许茫然的询问,更觉得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她心里冲动,吻了吻他的嘴唇。
吻完了,她放开他,心里带着那么点报复的小心机,抚摸着他的下颌半真半假地说:“四哥,我觉得我有病,明知道你是带刺的玫瑰硬要采,明知道你身边都是地雷还硬要闯进来。有时候,真的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就看上我这点了?”俞庭君忽然想起江玦的话,心里憋闷。
他忽然觉得,她真的报复了回来。
这个女人,她真的赢了。这么一直以来,她为什么会这么包容他?他算是明白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别说出卖色相取悦她了,他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谁让他中了她的咒呢?
他这辈子,也就爱过这么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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