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纯倾趴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前面摆着自己的手机和一张……‘揉’得很皱的纸。-79小说网-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本来已经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可是跨出教室的那一刻,她的脚步迟疑了。于是调转脚步回了座位,发现那张被她遗弃在课桌的小纸条安静地躺在桌子一隅,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
已经晚上9点50分了,晚自习下了已经有20分钟了。他……程胤良该是洗漱好了吧……可是,万一还没有呢?
唉。
夏纯倾很懊恼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像一只挫败的鸵鸟。
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编辑好了又删除,再一次把短信删除以后,留下一片白‘色’的编辑区。白光慢慢暗下去,最终熄灭。夏纯倾突然觉得很惊慌,为什么自己会这般忐忑?她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手机,然后把它丢得远远的。但是,它又好像是罂粟,明明知道是致命的毒却放不下。
“你好。”最终只是编辑了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当手放在发送键上的时候,抖得不像话。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又离去,最后却是一不小心按到,夏纯倾惊慌失措、追悔莫及,但是屏幕上却是显示已经发送完成。她觉得好后悔又好懊恼还有点害怕。遂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很是沮丧。
过了一会儿,夏纯倾感受到了短信来临的震动,她立刻惊炸起来,却是在‘床’上遍寻手机不到。最后是掀了被子才发现孤零零躺着的它。她看到有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他——程胤良。
夏纯倾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颤着手按向了查看键。
很简单的四个字:“你好,你是?“
夏纯倾盯着那几个字,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他回复了。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夏纯倾打下了“十二班”三个字,她不想也不敢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他,只是把自己的班级编号作为自己身份的回复。至于为何,她觉得她是在怕。怕什么?怕他觉得她在喜欢他,怕这样的相识太过唐突,怕所有人跳出来指着她议论纷纷,怕很多很多实际上根本就是虚无的东西。
想想觉得这样的回复太过草率,然后偏头看到了桌上的牛‘奶’,然后又打下了几个字:“为什么宇宙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呢?”
过了一会程胤良回道:“这是物理化学课中的熵增原理吧,宇宙中的一切都有一个趋向‘性’,就是趋向于‘混’‘乱’。牛‘奶’作为长期稳定的系统,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会逐渐变得不稳定,而这种不稳定的力量往往是不受控的、是破坏‘性’的,所以最终牛‘奶’会被这种力量打破。”
夏纯倾咬咬嘴‘唇’,觉得程胤良说得有些道理,但是自己又歪头思考了良久回道:“我倒是觉得,这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宿命论来说明:第一,打翻牛‘奶’这件事是可能的。第二,牛‘奶’打翻是不可逆的。牛‘奶’打翻已经发生过,之后也必定会发生,所以结论就是牛‘奶’在足够长时间后,一定会被打翻。”
“啊,我倒是忽略了这是十九世纪的作品,自然不是熵理论。”这次程胤良回复得很快,“用当时经典力学时代著名的观点决定论来说,一切物体在任一时刻的状态都是由初始参数决定的,也就是说牛‘奶’是否被打翻在宇宙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的,无法改变。”夏纯倾盯着那个“啊”字看,心里能联想到他当时带有些许懊恼、恍然而悟的神情,而且他竟然知道这是《人‘性’的枷锁》里的话啊!
“确是这个道理,宇宙倾尽一切力量来把牛‘奶’打翻,这其实是在宇宙之初便已决定了的。”
“但我想‘毛’姆说的这句话,重点应该在前面那句,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这是不可改变的。因此悲伤也没有用。”
是啊。夏纯倾在心里默默赞同,自己总是过于纠结于一些细枝末节,却总是把事物的本给忽略了。这是她‘性’子里偏执的一面。
“时间不早了,不然明天上课可要没‘精’神了。”
程胤良‘欲’结束这次的探讨,看看时间的确是不早了,于是夏纯倾向他道了晚安。
而夏纯倾睡下去后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今天跟程胤良聊天的感觉其实不错,他并没有揪着自己是谁这个问题不放,而且关于打翻牛‘奶’的讨论她也看到了他的想法和见地。但是他在谈话间对自己虽不怠慢却也是带了些许的疏离。
纵然第一次聊天很愉快,但是自那一天后,夏纯倾就再也没有找过他。那个手机被她所在‘抽’屉里,像是一声幽暗的叹息。
很多年以后,夏纯倾已经无法清晰地记得当时的聊天内容了。可是当时那种惶恐、陌生、‘激’动、失落种种‘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课间‘操’过后,夏纯倾和陈曦拉着手一起走回教室。走在边上的夏捷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顺势伸出胳膊勾起了程胤良的肩膀。
其实夏纯倾早在很久前就看到了程胤良,她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只是,他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个‘女’生——宋茜茜。
夏捷把程胤良拉到一边,宋茜茜倒很是识相地并没有跟着过去。陈曦拉着夏纯倾也快步走到程胤良他们边上,假意装作只是正常走回教室的人群。
她们听到夏捷和程胤良低低的话语,夏捷问程胤良昨天是否有人给他发短信。
程胤良回说有,夏捷又问知道是谁吗?
程胤良摇摇头。
夏纯倾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程胤良没有说出自己是十二班的人,也没有向夏捷问起自己到底是谁,这样的体贴和妥帖让她感到心安。
怕夏捷透‘露’出些什么,陈曦干咳了两声示警。夏捷听闻就乖乖地岔开了话题。
陈曦觉得夏纯倾的手有点凉,略带担忧地望着她:“纯倾。”
“曦曦,我没事。我并不喜欢他的呀。”
夏纯倾的表情很是平静,连眼神都是平时的无‘波’无澜。陈曦盯了片刻,看不出来什么,也就摇摇头。罢了罢了,夏纯倾向来是自己看不懂的,有她自己的主见,自己也就不参与了。
夏纯倾的视线投视在遥远的天际,已经是快四月的天气了,怎么还是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