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万溪纵然卧病在床,多年不问世事,但他当年的名声,以及二等宗门弟子的身份,在青阳城这小小的地方,依然是个能算得上号的名人。
宋万溪的儿子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拜访,让颓废了好久的家主李明通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李家经商做官为主,和宋家交往不多,平日里也少有来往,至多不过是在青阳城的某个场合上碰到了习惯性的打个招呼。
今天宋玉书带着礼物而来,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李明通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假的万圭和林中原上门的时候那样坏事连连,如噎在喉。
“李叔叔,身体可还硬朗。”一见面,宋玉书从小耳濡目染的家教这个时候发挥的恰到好处。
李明通愣了一下,称呼变了,以前只是以他的身份相称,如今多了叔叔两个字,这其中的意味李明通岂能体会不了。
“还行,老骨头一把倒也过得去。”
宾主落座,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在寒暄之后,李明通便单刀直入:“贤侄啊,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带着这么多东西上门拜访,把我弄糊涂了。”
放下茶杯,一脸恭谨的宋玉书照实而言:“李叔叔,实不相瞒,今日此来是为了感谢府上公子李贤。”
同迎宾客的李明山听得真切,这还是这么多年少有的有人上门不是来痛斥他没管教好儿子,是来感谢的。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有一天能听到这话,李明山先是怔怔出神,在相信与不相信中天人交战,而后确认了一番:“你是说来感谢我儿子李贤的?”
“李叔叔,是的,正是令郎。”
这就奇了怪了,儿子前几天去馨香园的牡丹盛会,呆了一晚上,什么都没看到,第二天就回来了,期间似乎一切平常,没什么意外之事。
李贤没有,孙有才也没有。
至于,牡丹花一夜枯萎,又在第二天复活的传遍整个北阳王朝的怪事,李明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妖狼出没,和自己儿子唯一联系起来的风言风语,李明山就当和之前那么多谣言一样,懒得关注。
今天蹦出来个平日里名声一等一,在青阳城大小也算个顶尖人才的宋玉书,来感谢自己儿子,这倒是稀奇的很。
“我儿李贤多大能耐我知道,怎么会让宋公子你亲自上门道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玉书眉头皱的很紧,接下来的话让他变的谨慎。
李明山此言,宋玉书至少有两个发现;李贤回家之后,什么都没对李家人说;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有本事的高人都是如此低调,事了弗身去,深藏功与名;只有那些整天瞎咋呼,胸无点墨的蠢材才会恨不得整个天下都知道他们芝麻绿豆大小的事。
“哦,这个,还是等令郎到了,一切自有分晓。”宋玉书没有自作主张,贸然说出口,那和李贤回家之后什么都不言语的本意背道而驰,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李明山马上让人去叫李贤,心里其实蛮期待的。
不容易啊,真有一天能够享受这个儿子带来的荣光,他这个当爹的死也瞑目了。
李贤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气色还不错的宋玉书,来的比自己预想的要早。
“贤儿,这位宋公子今天亲自登门,说是要感谢你,这是怎么回事?没见你回来说过这方面的事。”李明山比谁都想知道这宋玉书感谢的所为何事,这个儿子又是干了什么让他亲自登门的事。
“爹,是这么回事?那天去馨香园的半路上,碰到这位宋公子的马车坏了,我让他上了我的车。这宋公子实在太热情了,我告诉他别这样,举手之劳而已。”李贤随便了找了一个还算能说的过去谎话。
似乎还有点不信的李明山又问了一遍:“是这样吗?”
宋玉书见缝插针赶紧说:“是的李叔叔,确实是这样。”
“宋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举手之劳,大可不用亲自上门道谢。”不以小善而不为,李明山早就明言这个儿子本性不坏,只是平时比较顽劣罢了。
“李叔叔哪里话,我虽然比李贤大几岁,但也算得上年纪相仿。短暂的接触之中,很能谈得来,称得上一见如故。今日此来,除了道谢之外,也想和李贤深入交流;若是能称为朋友,那也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原来如此。”李明山信了这套完全找不到破绽的说辞,两人年纪相仿,宋玉书以感谢的由头亲自登门,实为要深入结交,这倒也能说得过去。
李贤带着宋玉书去了李家的后院,李明山兄弟两相视一笑。
宋家在青阳城也算得上是有名望的家族,两个孩子多来往来往,百利而无一害。
加之宋玉书名声在外,近朱者赤,能在他的影响之下,这个儿子改了脾性也说不定。
……
李家后院的凉亭里是李贤最喜欢的地方,假山池塘,曲径通幽,还有很多名贵的花草树木,被府里下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坐在这里闭目养神,或者端着好吃的大饱口福。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吃货,唯一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符合胃口,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四下里环顾一周,看不到一个人影,很谨慎的宋玉书跪下便拜:“那天晚上走的着急,没来得及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个大礼,我已经准备了好多天了。”
“起来说话。”自己年纪尚小,动不动就跪的,折寿啊。
行了大礼,宋玉书坐在李贤对面,目光含蓄深沉,想了很多开场白皆被否决,实在不清楚和这等高人怎么开口说话。
想了好一会,宋玉书这才道:“李公子,那天之后,馨香园那边有很多传说,枯萎的牡丹再次盛放,还有那只狼,这也是公子所为吗?”
难以解释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而越描越黑,李贤只好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保持清醒的头脑还是很有必要的;有时候,哪怕整个世界都是同一种声音,也要坚定的坚持自己理性的思考。有时候,哪怕整个世界都认为你是错的,自认为是对的,那也要毫无顾忌的坚持。”
宋玉书拱了拱手道:“公子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想必你此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我,或者在这里恭维我。”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宋玉书再次屈膝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