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们的窝囊,干杯。”傅烨跳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抛了一罐给陆浅浅。
“不是要大醉一场吗?”陆浅浅接住罐子,鼻息稍乱。
“这时候不能醉,得清醒地变成穷光蛋。”傅烨坐下来,手指勾住铝环,啪地一声拉开了易拉罐。
“对啊,要清醒。”陆浅浅坐起来,用了两下力都没能拉开罐子。她的手好像冻僵了,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是。
但是,现在明明才是初秋啊!
傅烨把罐子往旁边一放,朗声说道:“来,我给你打开。”
陆浅浅摇头,固执地用力一拽……
铝环断了堕。
陆浅浅看着指上的银亮圆环,心猛地一沉。
感觉兆头不好,真是兆头不好!
“浅浅,你的手划破了。”傅烨拉起她的手指,迅速用纸巾一包,用力捏紧,“你别动,我给你找药去。”
陆浅浅抬眸看他,冰凉的双唇轻轻翕动了一下,紧抿上了。
决定大胆地接受时,她也只用几秒的时间,决定撤退的时候,她也只用这一抿唇的时间。这一抹鲜血,仿佛一桶凉水,把她浇醒了。就算再爱,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结婚啊。纪深爵对她的感情到底怎么样,她一点底也没有,她怎么能这样一头栽进去?
傅烨拿着酒精和创口贴回来了。
“手给我。”他盘月退一坐,拉起了陆浅浅的手指,棉签浸了酒精,轻轻擦过她指肚子上一抹细长的伤口,再咬开创口贴的包装,围着她的手指贴上去。
陆浅浅怔怔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傅烨,你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傅烨咧嘴笑笑,低声说:“我好歹也是读了大学的人,找个工作不难吧。”
“会离开这里吗?”陆浅浅眉头皱了皱。
“干吗皱眉,弄得好像离不开我一样……”傅烨笑嘻嘻地说道。
“你还能开玩笑啊。”陆浅浅拿起他开好的那罐饮料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灌入胃里,害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傅烨跑去厨房,拿了把剪子,把罐子给强行撬开了。他靠在厨房门上,一口气把饮料喝光了,抹了把嘴唇,唇角一歪,小声问:“为什么不能开玩笑,成了穷光蛋就不能笑了?”
“我不是这意思。”陆浅浅摇摇头。
“其实没多大的事……”傅烨手掌用力,罐子被他捏成了扁扁的一团。
陆浅浅鼓了鼓腮帮子,“对,没多大的事。”
“看电视,今晚有球赛。”傅烨打开电视,往沙发上一歪。
陆浅浅看了他一眼,抱着包去卧室。走过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往猫眼外看了一眼。如果纪深爵赶过来了呢?或者他在楼下守着?
她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很奇怪,明明想放弃了,却又如此地希望看到他。
刘哲真的站在门外,正低着头打电|话。
陆浅浅忍了忍,还是走到窗口去瞄了一眼。楼下空空的,没有那辆她熟悉的车。
“他来了?”傅烨抬眼看她,小声问。
“没来,我睡了。”陆浅浅勉强笑了笑,快步走进了卧室。
纪深爵的性子,她差不多摸清了。其实他是一个性子比较淡漠的人,除非是和他极为亲密,他极为信任的人,不然是看不到他多少笑脸,也感受不到他多少温度的。换句话说,他只对他喜欢的人好。但这种好有代价,那就是对方的心思也必须是全心全意放在他的身上,不得有半点忤逆。
她知道他很自信,相信天一亮就会回去。就算她一时半会儿和他犟着,他来招强|行的,她还是会放弃反抗。
但这一回不同,陆浅浅害怕了。
婚姻是只炉子,过得好,让你四季长春,暖你一辈子。过得不好,你就被烧得灰飞烟灭。她拿不准自己会过得暖暖的,还是轰轰烈烈几秒后,从宇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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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沉默别墅。
二楼的主卧已经全部装饰一新,婚床换成了一张两米多的大床,大红的床单上绣着鸳鸯交缠。
这真的是很土的一套床饰,但这是黎水的传统习俗,不铺不喜庆。
这双鸳鸯不简单。是纪深爵请了黎水一双有七十年婚龄的夫妻亲手绣上的最后一支羽,以示能长长久久,合合美美。
找到有七十年婚龄的夫妻并不容易,纪深爵费了一番功夫。这双夫妻是订的娃娃亲,十多岁就成婚了,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许多磨难,儿孙满堂,和乐美满。他们现在都已九十高龄,别说拿绣花针了,连走路也得人搀扶着。他亲自带着床品上前,按着规矩送上了重礼,老人家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绣好了最后一支羽毛。
他解开了领扣,满意地看着那双鸳鸯,唇角
tang微微扬起。他这辈子都没有像这样正经八板尊重过习俗,他把这事看得很严肃,很认真。要娶,就得好好娶,一丝半点的遗憾都不留下。
他弯下腰,弹了弹鸳鸯的尾巴,笑着说:“明儿起就给我躺这里了。”
从明儿起,他就能指着天下人说,陆浅浅,她是我太太,你们给我离她远点儿。谁再敢不长眼,伸出你的狗爪子,我剁了你……
铺完床,他捏了捏下巴,快步走到了柜子边,拿出了几个精致的盒子,左右看了看,开始往每个角落里藏。里面都是他给陆浅浅准备的礼物,明晚让她自己一个个地找出来,打开看他的心意。
最后一个四方形的盒子里装的是明天婚礼上要戴的首饰,钻戒单独放在一边。整套钻饰是天使造型,陆浅浅就是他的天使。
这是纪深爵亲自设计,亲手挑选主钻,让母亲亲手做出来的。在威尼斯的这几天,纪妈妈也正在赶做这套首饰的最后环节,镶好主石。
他原本打算三个月后举行的婚礼,缩成一个月,所以很多事都赶得特别急。但该要用到的,绝不会少。
他把盒子放好,准备明早让化妆师带过去,让她打扮得美美地站在他面前。
第一次和陆浅浅在网上遇上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真会和她结婚,娶她为太太。看到她从出租房一个人站在大大小的行李袋中间时,他心疼到想把韩凌粉身碎骨。他想,这么个简简单单的丫头,没他庇护着,说不定哪里又被韩凌这样的人给骗了。
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醇厚的感情都藏在他的心里,悄悄看她在身边绕来绕去,想像她什么时候会忘了韩凌爱上他……那种感觉很微妙,让他在嫉妒和期待里一天比一天欢喜。
总之,明天吧,明天一切都美美的。
纪深爵正一个人想得开心,刘哲的电|话打进来了。
“她已经睡了,傅烨还没走。”
“这死小子,怎么还不走。”纪深爵的脸色一沉,拿起外套就想出去。
“纪总。”管家从外面进来,小声说:“老爷子也赶回来了,在机场发病了。”
“他怎么会赶回来?”纪深爵拧了拧眉,“一大把年纪,还要坐飞机跑来跑去。”
“可能是想参加您的婚礼吧,您母亲已经跟去医院了,”
“去医院,明早让人把首饰送去给浅浅。”他拧拧眉,大步往外走。
傅烨还不至于敢和陆浅浅怎么样,刘哲在那里盯着,若他放肆,那就让傅家寸草不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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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很难熬。她睡到半夜,胃痛难忍,只好起来。
客厅里没灯,电视还开着,正在重播凌晨的足球比赛,一股浓郁的烟味在客厅里挥之不去。傅烨坐在地上,上半|身仰躺在沙发上,手指间的半根烟已经灭了,在他月退边的烟灰缸已经被烟头堆满了。
陆浅浅快过去推开了窗户,打开了顶灯。
灯光惊醒了傅烨,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陆浅浅。就这么一记眼神交汇,陆浅浅突然发现其实傅烨也很慌张,他的心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我吵到你了?我去车上睡。”他跳起来,抹了把脸,准备离开。
“没有,你睡我妈的房间吧。”陆浅浅把掉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放回沙发上。
一叠文件从沙发一角滑下来,纷纷扬扬散了一地。
“是我的。”傅烨赶紧过来捡。
陆浅浅捡起文件看,居然是房屋买卖协议。傅烨不喜欢炒房地产,所以他名下房产并不多,只有四套。
“要全卖掉吗?”陆浅浅小声问。
“哦,还能卖到一点钱,我替大哥还一点,判刑的时候多少会起点作用。”傅烨抓了抓短短的头发,笑了笑。
“你住哪里?”陆浅浅坐下来,把文件叠整齐,轻声问道。
“租吧。”傅烨拿起空烟盒,晃了晃,打了个哈欠。
“还有钱吗?”陆浅浅关心地问道。
“我还有车呢,也卖了,能解决暂时的问题。”傅烨拍了拍她的肩,指卧室,“去睡吧,不必管我。”
陆浅浅抱起双膝,轻声说:“我决定,不结婚了。”
“想好,那是棵大树,去骗他一点钱也好啊。你多骗点,以后也照顾照顾我。”傅烨玩笑道。
“不骗他。”陆浅浅摇头,肃容看向他,“我爱他,但是不想和他结婚了。我害怕结了婚,一切和自己想的都不一样,他很快就没有新鲜感了,他很快就像别的有钱男人一样,左拥右抱了。我承受不了……”
“自己考虑好吧。”傅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嘟囔道:“怎么熬个夜这么累呢,还不老啊。”
“几晚没睡了?”陆浅浅问。
“有三四天吧,不记得了。”傅烨拍拍脑门,低声
说:“明天去请律师,看看情况。”
“我去给你煮点汤,你脸色不好看。我也要喝一点,得有力气,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但愿不会太糟糕。”她絮絮叨叨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只鸽子出来,用天麻人参一起炖汤。
林惠很爱保养,所以冰箱里常备这些东西。
陆浅浅盯着炉子上跳动的火苗儿,脑子里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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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早上,雨越下越大,滴打得让人心里生烦。陆浅浅干掉了大半锅的汤,傅烨倒没吃什么,喝了一小碗,就说没胃口。
吃得下才怪,陆浅浅还有退路,他是退路也没了。陆浅浅完全能体会他这种心情,也没劝他多吃。
“没有律师肯接这案子。”傅烨打了好多电|话,恼火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是怕我付不起律师费吗?”
“先别急,不然去问问湛昱梵?”陆浅浅洗了碗出来,小声问他。
“他是OT的顾问,碍于纪深爵,也不会接这案子的。”傅烨拧拧眉,跌坐到沙发上。
陆浅浅唇角紧抿,不知道说什么好。
“叮咚……”门铃响了。
陆浅浅快步过去开门,刘哲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五六个年轻女子,手里大包小包地抱着。
“干什么?”陆浅浅小声问。
“这些是化妆师,发型师,礼服和首饰都带来了。”刘哲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