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就是河东卫家二公子卫果,卫仲道?”
那个驮在马背上,被张辽带回来的公子哥跟着刘玄回了郡邸。
张辽自身负伤,又是常驻军中,不方便照顾他,只好拜托给刘玄。
对于此人因何被张辽用马载回,张辽简单的做了介绍。
说起来,张辽本不姓张,本家聂壹,以避怨变姓,少为郡吏。并州刺史丁原以张辽武力过人,是以召为从事,后带兵入京听从大将军何进调遣。
何进让他去河北募兵,得千余人。然而等他回来,何进早已经兵败身死,只得将兵马属董卓,编制于吕布之下。
虽然张辽明面上属于吕布,实则直接受制于董卓,董卓因以其督率兵马往来巡查于京师左近,以防变故。
这次就是因为张辽领兵在北邙山巡视,不想遇到了卫家的这位二公子。
卫果卫仲道本河东人,这次来洛阳一为游玩,二为结交权贵,三则刺探动静,随身不免带了许多珠宝,不想被活动于此一带的白波贼给惦记上,因此纠缠在了一起。
河东卫家乃大家,初兴于西汉名将卫青,以及被立为皇后的卫子夫。卫氏家族就是从那一刻起平步青云,不管是名望还是财富在河东那都是首屈一指。值此乱世,为了自保,家中养了不少部曲,这次出门也随身带了不少来,不下一两百。
白波贼也是给他面子,出动数倍于他的人马,从河东一路尾随而来,终于在卫果渡河时发起了攻击。
卫家部曲死战,这才保护卫果等平安到达对岸。
贼人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然继续追杀而来,卫家部曲力战,几乎死绝,卫果也小有负伤。
眼看再打下去,卫果不但丢失财物,只怕连性命也得葬送在此。
好在,巡视北邙山的张辽遇到了他。
有贼在京师附近杀人越货,张辽遇到自然不能不管,血战救出卫果,而追随卫果的部曲为了保护他,几乎死绝。
奈何张辽本身只不过是小小军司马,所带领的是之前在河北招募的千人,这千人董卓不放心,给他调走了一半补充给了吕布军,并将其编制在吕布之下,是以张辽能带领的兵马本来不多。而他每次出去不能全部带走,只能是带个一两百的人,甚至更少。这次与张辽随行的不过五六十骑,是以遇到贼兵数百人马,虽然力战救出卫果,最后还是损失不小。
张辽将卫果救走,白波贼却不干了,跟张辽较起了劲,是以一路追杀张辽到了京师脚下。
一路死战,张辽身边士兵几乎战死殆尽,也杀了不少贼兵。虽然如此,实在损失惨重,想来最后要不是刘玄先出现,再是高顺带领兵马过来,只怕这次很可能就要栽在这伙白波贼手上了。
被救回的卫果,本身不过负了小伤,休息一天也就没事了,倒是看不出他有多么的懊恼或者害怕,仍是跟没人事一般。
刘玄问他一句,他立即反问了回去。
“嗯。然则公子你便是刘玄?”
刘玄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我?”
卫果立即掀开被子,从榻上下来,舒展舒展筋骨,说道:“当然不认识,你我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偷偷问过张辽将军,知道你就是刘玄。不错哦,你小子本身不济,却敢见义而为,不做缩头孬种,实在令人刮目相看。这次你救了本公子,我河东卫家是不会忘记的,将来定然好好报答。”
刘玄看他年纪似乎比他大不了两岁,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整个一个滑头,看来公子哥的日子过惯了,并不把之前的劫难放在眼里,转眼就忘了。
刘玄哼了一声,说道:“你若有此想法,倒是不妨想想如何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张辽将军。至于我,我做的是我该做的,且根本不是冲你而去,你大可不必记挂于怀。”
不知为何,提起卫仲道,立即能让他联想起蔡文姬。
这个卫家二公子,没到二十岁就有了表字,看来是提前行过了冠礼了。
其实这种事例也有,并不奇怪。传说周文王十二而冠,成王行冠礼时也不过十五岁,所行冠礼的时间当然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并不是呆板僵硬的。
仔细看眼前的卫果,倒是面目清秀,是个大帅哥,就是有点脂粉气,整个人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怎么也看不习惯,再一想到他将来会娶了蔡文姬,而不到两年就病死,不免替蔡文姬感到可惜。
如今他来洛阳,只怕保不定是冲着蔡文姬来的。
刘玄试探性的问他可否认得蔡尚书家的千金,卫果立即说道:“家父与蔡尚书时有书信往来,倒是没有听他提起过蔡家的千金。刘公子突然说这个,难不成是听说了什么,或者是曾见其美貌,垂涎她不成?哈哈,你若是真的有此想法,倒是可以跟我说说,我卫果能帮肯定帮下,也算是我对你的回报,如何?”
刘玄稍稍放下心来。
卫果见刘玄自己提的话头又不接了,心下奇怪,反是心痒难耐,立即说道:“这蔡家千金当真有那么好,何以让刘公子你缄口默认?难不成还真有其事不成,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这个弟妹。”
刘玄翻个白眼,懒得理他,什么弟妹,弟你妹的!
就在这时,那郡邸外马声嘚嘚,有人带着一队人马来到。
“相国有请!”
就在这之前。
张辽在高顺人马的到来下,终于是不战吓退了贼兵,张辽也就带着人马回了城。
与刘玄道别,他一并将卫果交给了他,他则随同高顺去见董卓。
将一路所遭遇说给了董卓听。
且不论卫仲道那一节,单单说张辽折损了许多兵马,董卓是暴跳如雷。
张辽吃了败仗,丢了他的人,董卓咽不下这口气,差点就要命人杖杀了张辽。好在一旁高顺等代为求情,董卓方才让人拖张辽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子,稍稍解气。
董卓这边,仔细问了高顺,得知来的是白波贼,心下不爽。
想来他入主洛阳,南匈奴想要趁火打劫,他陈兵河上,人家立即是赔礼道歉,龟缩南单于王庭不敢出来,他是何等的威武。
其余反对势力,只要敢蠢蠢欲动的,他立即是带兵教训,谁敢忤逆他?
如今小小贼子不在河东老巢好好呆着,居然胆敢渡河入北邙山,追击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怎能姑息养奸?
董卓立即命人叫来李儒等,将此事与李儒说了,想要听听李儒的意见。
李儒当然是那个字:“打!”
董卓听来舒服,问当以何人为帅。
李儒说道:“白波贼乃黄巾余贼演化而来,一直龟缩在白波谷,因此得名。之前一直未有动静,为相国所忽视,如今他趁京师尚未稳定,胆敢渡河犯我京畿重地,足见他们早已不把朝廷,不把我西凉军放在眼里。如此等贼子,若不能一鼓而灭,不足以警醒他人。儒以为,可使牛辅将军为帅,张辽、李蒙等为辅,领万人前去,可一战而定。”
这次出兵必将是一次大的行动,若是令其他人带兵,只怕董卓不能放心,故而李儒推荐董卓女婿牛辅。
对于这个安排董卓是没有意见,也即点头同意了。
“不过……”
李儒又即说道:“相国之前不是一直担心那刘玄小子是个人物,怕放虎归山遗患无穷,是以迁延时日不放他离京么?若是一直不放他走,只怕为外人道、久则生变。儒以为,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他编入部伍,就放在牛辅将军眼皮子底下看着,这一来观察他是否有异心,二来对他也有个说法不是?”
对于刘玄其人,董卓是复杂的。
异象一说虽然过去了,也再未见霸者星出世,但他就是对他不放心。
最主要是他太过出格了,一次宴会就牢牢的让他记住了此人。
各路诸侯,也只有此人敢于慨然赴死,不知他是为了搏个虚名呢,还是当真不怕死?
是以连日来,他对刘玄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放他走,也不难为他,一直将他晾着。
对于李儒的提议,董卓也即同意了。
既然刘玄被人从郡邸带了过来,董卓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当面夸他挺身而出救了张辽,说要封赏他,至于要封赏些什么一时也没有说清。
不过,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刘玄:“刘公子你缘何突然出现在北邙山,难道京师不好玩吗?”
刘玄知道他要问这个,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只说是在城中憋闷,又没有熟人可以走动,是以到城外北邙山去兜兜风,游游山玩玩水,以舒缓心情。
董卓呵呵一笑:“倒是老夫疏忽了,想来刘公子初造京师,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呆在郡邸里也难免郁闷。不过说来,当日刘公子能够大难不死,其实多亏了何伯求以及蔡伯喈两位,刘公子大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与他们两位亲近亲近,以此增加感情,想来对刘公子将来必然大有裨益。”
刘玄说道:“不瞒相国,早在玄当日醒来第一时间,玄就去何大人府上拜谢过。只是玄故知蔡大人乃当世名士,又是相国你身边的一等红人,玄不敢造次,又怕说不来话得罪了人,只好让何大人代为转达谢意。至于其他,玄自知渺小甚微,与他们从未往来,想来他们能够救玄,大概是出于公理,说了句公道话罢了。玄若不识好歹、无故继续纠缠,就算他们不嫌弃,玄也害臊的慌。”
刘玄去过一次何颙府上,以董卓遍布洛阳的眼线怎能不知?
董卓很满意他的回答,疑心稍去。
又道:“然而刘公子那日没有被老夫所斩,此事传扬出去,世人以为其他诸侯之所以相安无事,皆因刘公子你的功劳,刘公子你因此因祸得福,可否满意?”
刘玄连忙摇头:“非也!相国所说以玄一个微末之人,岂能当之,说出来谁会相信?倒是玄不论是在京师内外,皆闻百姓称道相国你明辨是非,乃大义之人,实乃百姓之福也。”
“百姓果然这么说?”
董卓哈哈一笑,不管有没有此事,对于刘玄其人又增进了一分好感。
他从提张辽事:“张文远为敌所追,听说当时刘公子身边不过一个随从,以刘公子的身板,不是老夫瞧不起,只怕一个山贼也对付不来。可刘公子最后你是毅然决然冲了出去,不顾危险想要救张文远出围。不知刘公子有没有想过,你说不好可能会因你一时之冲动为贼所杀,难道不觉得冤枉么?”
刘玄再次摇头道:“非也!在当时玄眼里,张将军代表我大汉,代表董相国,有贼敢作乱于天子脚下董相国眼底,岂不是作死之徒?我若畏惧自己性命,畏缩不前,不说是不辨是非之徒,传扬出去亦为他人所诟病,将来又有何面目见于天子,见于相国?”
“君,乃义士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也!”
董卓点了点头:“如你这般,若是不能为国家所用,实在可惜。老夫因白波作乱,有意使牛辅为帅,张文远等次之,领万余人马兵出河水,以为剿贼。欲以刘公子你为队率,随军出征,以为国家出力,等到将来建功另行升赏,不知刘公子意下如何?”
刘玄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董卓会让他进入军伍。没办法,人家都发话了,他能还说个不字,当下拱手领命。
董卓看了刘玄一眼,点头道:“如此,你下去准备吧,五日后出兵。”
“诺!”
从董卓这里出来,刘玄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
汉代编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两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设队率。
队率虽在下层,总比一个只知向前任人摆布的卒子强。
青州是暂时回不去了,只能是听命于董卓,效命于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