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括,你有没有听姐姐的话,姐姐跟你的关系你告诉别人了吗?如果你说了,你知道姐姐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
“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沈括瘦削的脸上露出急切之色,连连摇头,因为激动而脸颊涨得通红。
对于这点,林雨夕完全放心,这么说完全是吓唬沈括。
“那好,姐姐相信你说的。你现在生了很严重的病,姐姐很想见见你,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一会儿姐姐去看你,不过你要偷偷出来见姐姐,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好!”
见林雨夕答应过来看自己,沈括十分激动,因为妈妈离开之前叮嘱他,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要相依为命,彼此信任。
因为林雨夕说她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现,沈括心里十分紧张,他偷偷拔掉身上的心电仪,吃力地坐起身,摸到了自己的外套穿在身上,然后再次躺会床上,盖上被子。
很快,温婷和杨烨回来了,见沈括安然躺在床上,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情绪,不免有些担忧。
“小括,你姐姐他接你的电话了吗?”
面对温婷的询问,沈括眼中露出挣扎,他犹豫之后,刻意回避温婷的眼神,摇了摇头。
温婷对此有些失望,而对沈括又多了几分心疼,她上前坐在沈括的床边,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慰:“小括,没关系,就算你姐姐不出现,我们也会陪着你,你把我们当做你的亲人,好吗?”
“嗯!”沈括轻轻应了一声,眼中更是流露出愧疚。
但杨烨和温婷都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
既然沈括的姐姐迟迟不肯出现,而沈括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温婷和杨烨决定,先去跟医生商量手术时间,而手术之后出现的问题,他们愿意担当沈括的监护人,照顾他日后的生活。
而杨烨和温婷离开之后,躺在床上似乎入睡的沈括,偷偷睁开眼睛,他穿上温婷特地为他准备的软底鞋,趁着廊道里面无人,偷偷离开了病房,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库。
地下停车库阴暗潮湿,冷风不断刮进来。
沈括尽管穿着外套,但还是觉得寒气不断侵袭,冷得他直哆嗦,他的步伐也越来越虚弱。
缩着身子,他继续走着,直到看见其中有一辆宝马的灯闪了闪。
“姐姐!”
坐进车里之后,沈括怯怯地叫了一声,而林雨夕则侧脸看向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漂亮却清冷的脸。
她上上下下看了沈括一眼,发现他确实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但她的眼神依旧冷漠。
“小括,你生了什么病?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有人故意对你不好,才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没有人对我不好,医生伯伯说,我得了脑癌。”
沈括说着,林雨夕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还说他们没有对你不好,如果对你很好,你得了这样的病,他们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面对林雨夕如此犀利的神色,沈括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之色。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手背上大小不一的针孔清晰可见:“之前我不舒服,但是没有告诉奶奶,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担心。姐姐,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
车厢里面静默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吓到了沈括,林雨夕不自然地笑了笑。
“小括,姐姐是担心你,虽然我现在不能照顾你,但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坏人,他们对你好只是表面上的,你分辨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姐姐?”
弄不明白林雨夕表达的意思,沈括一脸不解地望向她。
林雨夕拂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掩饰眼底的一丝嫌弃,这个傻子,无论跟他说什么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对自己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好了,我问你,温婷她为什么让你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要做手术,有姐姐陪着我才不害怕。”
“要做手术了?什么时候?”林雨夕眸光一闪,盯着沈括的神色复杂,“有危险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护士姐姐说,手术没有危险,我会没事的。”
“会没事?脑瘤手术怎么可能是小手术,万一出了事情,谁来负这个责任。”
原本是质问的语气,林雨夕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下去,眼神也变得更加幽深。
“谁来负这个责任?”
她重复了一句,呢喃自语。
这个时候,地下停车库的电梯忽然亮了,似乎有人下来了。
林雨夕将下面的话咽回嘴里,打开了车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漫不经心地开口:“小括,记得不要将姐姐今天来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等你手术之后,姐姐再来看你,你现在先下车吧!”
沈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雨夕,流露出不舍之色。
而林雨夕则看也没看他一眼,用冷漠的侧脸对着他。
瘪着嘴,沈括耷拉着眉头,委屈地拉开车门,走下车,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找不出一丝血色。
见沈括下车,林雨夕重新戴上墨镜,慢慢发动车子。
眼看着林雨夕的车子渐渐开出自己的视线,脑海中浮现的是妈妈坐着出租车离开的画面,沈括觉得心中一痛,脚下已经控制不住,朝着车子追过去。
胸腔越来越沉闷,呼吸越来越薄弱,沈括的脸上冒出了细汗,但他还是咬着牙跟在车后面。
“姐姐!”
“姐姐,不要丢下我!”
……
林雨夕并没有走很远,她在车里能够听见沈括的声音,而透过后视镜,她看见了头发剃得接近光头的沈括。
瞥见他瘦弱不堪的身影,林雨夕的心中闪过一丝迟疑,就在她踩住刹车的时候,那边似乎又有人追了过来。
林雨夕皱了皱眉头,高跟鞋踩住了脚下的油门,飞快开出了停车场,再也看不见沈括的身影。
发现追不上林雨夕的车,沈括渐渐停下脚步,黑亮的瞳孔中倒映出空落落的车库口。
紧接着,头疼席卷而来,他蹲下身子,抱着脑袋,视线落在地面,眼眶中有眼泪滴落。
“小括,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们发现你不见了,知道有多担心你吗?”
跟在沈括后面的人,正是找到了这里的温婷,幸好有护士看见沈括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她才能及时赶到。
听见温婷的声音,沈括抬起头,望着她眼中夹杂着眼泪,手指着前方,说不出话来。
温婷叹了一口气:“是你姐姐来了吗?”
想到林雨夕对他的叮嘱,沈括抿着唇,犹豫了一下,选择缄默,一言不发。
“小括,你姐姐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你不闻不问,出现也这么神秘?”
“姐姐说等我手术之后再来看我。”
“嗯,你头疼得厉害?快点回去,让李医生给你检查。”
温婷见沈括不愿多说,也没有继续问他,但她总觉得她走出电梯那一刻,看见的沈括追的车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扶着沈括回到病房,温婷找来医生给他检查。
在医生给沈括进行检查的时候,温婷在一旁默默看着,神情却有些凝重,因为她在奇怪,之前按照医院的规定,沈括的手术是必须直系亲属签字的。
但只是一天的功夫,医院那边却松口,反而给沈括安排了更加厉害的主刀医生。
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一件好事,早点安排手术对沈括的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小括,手术日期我已经跟医生商量好了,就在明天,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
沈括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失落之色一扫而空,他早点完成手术不就意味着可以早点见到姐姐。
沈括的积极配合,让主治医生和温婷都松了一口气,手术的相关事宜按部就班准备就绪。
而这边离开医院的林雨夕,一路开着车,不知外面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
她手握着方向盘,心神不宁,视线时不时飘忽。
“林总,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过来赴任呢?”
接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对面传来了甜美的女声,是W市那边公司的秘书。
林雨夕沉下脸,十分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突出。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离开,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都要付之东流吗?
不能,决不能这样,她必须要想办法。
市北郊,大片大片的工地,出了名的平民窟。
刚刚下过雨,一条条泥泞不堪的小道错综复杂,到处是堆积着脏水的泥坑。道路两边,荒芜的土地上散落着垃圾和砖块,一所所低矮的房屋高低不平的排列着。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林雨夕镶嵌着精致水钻的鹿皮尖头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尽管竭力掩饰,但眼中还是能够流露出嫌弃之色。
根据手机上朋友发来的地址,她来到了其中一间房屋门前,敲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破旧上锈的门打开,顶着一头乱糟糟,鸟窝一样头发的男人探出头。
一瞬间,林雨夕捂住了鼻子,被屋子里刺鼻的酒气给熏到了。
而屋子里的男人拨开眼前的头发,看清了面前光鲜亮丽的女人,瘦削的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