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它路遇白蚁。白蚁打了个招呼,“老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往山上爬?”红蚂蚁照了照水,发现红颜不再,“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它立在水边伤心地哭了起来。白蚁说:“老奶奶您没时间伤心了,赶紧登山吧,好蜜只能保鲜两个时辰。”“山上有蜜?”红蚂蚁反问。白蚁告诉它,“不同的高度有不同的花蜜。”红蚂蚁忘了擦干泪水就出发。
第六天红蚂蚁看到了山坡上争奇斗艳的鲜花,闻到各类沁人心脾的蜜香,兴奋起来。它加快脚步向花朵爬去。此时,它感觉力不从心,气喘吁吁,爬两步停一停。直到第七天它才爬上一朵花,看到晶莹剔透的蜜,它尝了一口,“哦,原来蜜如此美味!”它太老,已经抬不起头了,它让嘴角浸在花蜜里,它再也爬不动了。
就在红蚂蚁奄奄一息时,黑蚂蚁坐在枯枝上沿着小溪漂了下来,发现了红蚂蚁在花朵里,便爬了上来,“是红蚂蚁吗?”红蚂蚁努力地睁开了眼,蓦然发现苍老的黑蚂蚁在跟前。“你也在这里?”黑蚂蚁说:“我从山上下来的。”“你登顶了吗?”红蚂蚁无力地问。“没有。”黑蚂蚁干脆地回答,“没时间了。”红蚂蚁轻蔑地一笑,“那么早出发,也没有登顶。”“山太高,我登了不到一半的一半就已经是第六天了。不过这六天,我每天能够吃到十多种花蜜。”听到这里,红蚂蚁突然睁大眼睛,“真的!?”“不同的高度分布着不同的植物。不同的植物有不同的花。”红蚂蚁说:“我相信,我才开始第二天,就见到了如此多的花。唉,只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黑蚂蚁发出一声感慨,“能否登顶并不重要,登山的每一步都很精彩。”红蚂蚁停止了呼吸,黑蚂蚁继续回家的路。
丘灵读过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这么聪明呢?活守了几亿年,进步成了这个样子,再活几亿年,那样不就成人精了吗?”她知道,自己在纸上写完一个字,地球上可能就已经过去了一天,当他写到三百个字,那就是一年。自己在能量监狱内的每一天,就是地球上的数百年。当然,不能够具体进行换算,是从每一次回地球之后的感性认知。
她数了数日记,又过去半年了,比灵花瓶还没有回来。她责怪道,“这家伙说话不算话,走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一声,走了又半年了,又把我扔到了一边,说好了每个月回来看我一次,又忘记这事,这次回来,就不让他走了。”她狠狠地说。可是她又想,“花瓶毕竟是外星人,不是地球人,再说,他也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更是比灵,我有什么资格留下他呀,如果他变成我这个样子,我如果跟他在一样,就有同性恋的感觉了。同性恋,同性恋,这怎么恋得起来?嘿,我想什么了?想恋爱,想比灵,我已经是老姑娘了,多少亿岁了,没有结婚,没有生儿子,没有洗衣服,没有做饭,没有缝一服了,没有做女人了。太要命了,真是太要命了,这样了的日子还要多久呢?难道无止境吗?难道是永恒的吗?比灵说过宇宙也是有生命的,能生能死,最多活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天,那是哪一天呢?”
丘灵看着纸上的日子,已经是四月十日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忘记了后面那一句,她反复沉吟着前面两句,她想起了,“常恨春归无觅处,只缘生在此山中。”她想了想,“这不对,这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是苏轼的,不对不对。”
她反复地吟诵前两句,“常恨春归无觅处,应该是‘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对对对,想起来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对了对了,想起来了。”她非常地欣慰,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子前,她一边走一边细细地朗诵,并体会着其中的意境,联想着那桃花的景象,“‘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她竟然又想起了这句,“这也是一首极佳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笑春风,桃花依旧,依旧,依旧笑春风。活灵活现的景致,太美了。我也写一组春天的诗。”
她在草地上走来走去,思索着,思索着,“有了,写一首。”她回到了桌子前,坐下来,从笔筒内拿出笔来,取下一张白纸。她又思忖了良久,开始写起来。
春风
不知道你从哪里
轻轻地
轻轻地走来
你那温柔的力量
惊醒了…
那沉睡的小草
悄悄地
悄悄地露出了头
她不想再睡了
那河畔的冰雪
轻轻地
轻轻地淌着留恋的泪
她就要辞别家园
站在窗台上的我
细细地
细细地望着蔚蓝的天空
寻找着,思索着…
写完,她一句一句地又读了一遍,“‘站在窗台上的我’嗯,就是的,那时候,就是站在那里看外面的风景,好久没有去了,那个窗台不在了,房子也不在了,大陆都发生了变迁,大概又过去了一亿年了吧?我也不知道了真的是不是一亿年。要是那个房子突然还在,突然被我们再发现,那就太令人高兴了,会有那样的奇迹吗?可能会有的。那房子结实,是一个整体,是最初的弹药库,很结实的。恐怕倒了也不会坏,不会散。”她心里充满着期待。
她又看了看纸上的诗,提起了笔,又写下:
春日
你来了,
寒风退回到西伯利亚
你来了,
将鲜花送给山川
柳条为你舞蹈
江河为你狂欢
大雁为你歌颂
姑娘为你自拍
只有我
心里充满着惆怅
为何无人向我致敬
…噢,我突然明白
“我突然明白。”重读了这一句,她搁下了笔,站了起来,她走到了草地的最边沿,面向着桥星那个方向,心里充满着惆怅,“我已经好久没有自拍了,也没有照镜子了,我变老了吗?其实,老了丑了都没有事。我也没有人看,也没有人问。”她的泪水悄悄地落了下来,一种孤独与寂寞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又想起比灵来,“比灵,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真实地活着,你是不是活着,我可不清楚。我等你,已经等了多少亿年了?真的经历了海枯石烂。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候不用花瓶变化呢?”
她希望古拉飞船过来,将比灵送到能量监狱外,他下来之后,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那不过是梦,是的,她曾经梦过,她希望梦能够续上,结果没有实现。她的泪水如同小雨,渐渐地淌下来,如同春雨一般。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回到桌子前。她拿起笔来,寻思着春雨,她想写春雨的诗。
春雨
你与土壤亲吻
土壤便孕育出
无数的生命
遍地的生命
你与雨伞亲吻
雨伞便成为了
天然的图画
情人的图画
你与空气亲吻
空气变清新了
你洗净了雾霾
你洗净了灰尘
那乡村的油菜花
她想与你恋爱
那城市的路灯
她想与你恋爱
她放下了笔,觉得轻松了很多。觉得有点困,便在草地上躺了下去。她合上双眼,安静了下来。她感觉这是在床上,觉得前面有一扇窗户,外面有一排树。她惊讶地喊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我回家了吗?”
妈妈从外面走过来,进了她的房间。“丘灵,今天去学琴吗?”
“妈妈,”丘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迅速地迎了过去,“妈妈,真是你吗?”
妈妈问:“怎么了?看你一惊一乍。”
丘灵赶紧跑出了房间,在客厅里呼喊,“爸爸!爸爸!”
爸爸在洗漱,他在卫生间答应了一声,“怎么了?”
妈妈站在了她的身后,“你今天怎么了?没有病吧。”
丘灵走到桌子前,用手敲敲桌子,又搬动一下椅子。她还是怀疑,她走到电视前,将电视打开了。
电视节目是诗朗诵比赛,一个学生正在朗诵一首诗。屏幕上有诗的题目《春歌》。
那电线上
燕歌呢
去哪里了?
那自田野里
蛙声呢
去哪里了?
那箩筐里
小鸡鸣呢
去哪里了?
我怎么都听不到
我怎么都寻不到
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妈妈端着牛奶,走到她的跟前,“加蜂蜜吗?”
丘灵接过了牛奶,对妈妈说:“我做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梦。跟真的一样。”
妈妈在她和一旁坐下了,她揉着大腿,问,“你做的是什么梦,你说一说。”
丘灵说:“我梦见和比灵到太空里,我们被关到了太空里的一座能量监狱里了。”
“有意思,有意思,”妈妈说,“太空里的能量监狱?能量监狱是什么样子?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