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本王累了。”
被他语气中那抹深沉的沧桑与疲累所摄猛然抬眸的李瑾芸眸光微闪,无视一旁花宏熙几多揶揄的目光,轻轻挽起他僵直的胳膊款步慢行。
直叫被晾在那里错愕凝眉的花宏熙唇角微僵,瞪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幽光,然当波光流转的眸光无意瞥见一抹红色身影远远朝他奔时却是顿时脸色狉变,该死!他就知道躲不过!
而直到花宏熙遁逃的身形消匿无踪,靠坐在角落中半眯着眼睛的苏志远,方才动作迟缓的起身舒展僵硬的四肢,原本窝在那里边晒着太阳边想事情的他不巧听到了刚刚李瑾芸与花宏熙的三言两语,但却是令盎然洞悉了当年事实真相的他唯有一声怅然喟叹寒凉在心头。
扶着船沿极目远眺原本红霞满天的天际仿佛渐渐黯然失色染上了一层令人倍感压抑的阴霾,深深的吐纳间眸光愈发深远。
船舱中,爱怜的凝望就连睡梦中都忍不住紧蹙着眉头的丰俊苍良久,轻轻帮他掩好被角的李瑾芸方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捧着一杯热茶试图温暖几分寒凉的心境,更是眼眸微闭间无声的召唤不知猫到何处半天都没得一丝声息的花神,然不待她的问题出口,仿若洞悉了她心思的花神便是开门见山。
丰俊天一路南下奔逃,虽身边有丞相赵敬辰父子所率约两万精兵的护卫,但却也不敢在距离京城太近的地府歇脚,生怕被奔袭能力极强的北戎雄兵突袭,所以任凭人困马乏亦是星夜兼程,此刻该是抵达涿州地界……
涿州?——眸光微闪的李瑾芸眉头微蹙,涿州在京城的西南方位,疲于奔命的丰俊天不急着南下保命跑涿州去干嘛?
天后您可能有所不知,涿州不似京城咸阳那般地势平坦毫无屏障,涿州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况且还距离京城不远,丞相父子该也是考虑如此才就近驻扎。
只怕易守难攻只是托词,距离京城不远还希冀着早日夺会京城进驻皇宫才是真!
天后这么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被他放弃了的皇宫眼下早已是被郝连彭峰霸占,甚至就连忙着赶回辽阳接丰俊祺的姜凯峰都绝不会想到狼子野心的郝连彭峰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费尽心机才夺下的皇宫给洗劫一空。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谁叫他们引狼入室,终究还是被狼给反咬了!
不过,据花草的消息,丰俊天抵达涿州后就病倒了,所以丞相才不得不退进地势险要的涿州古城。
呃?病倒了?这么巧?
……
咦?又不理她?
柳眉紧蹙的李瑾芸眸光微闪,然急速飞转的脑子却是忽而闪过花神那句很是无力的低吟——天机不可泄露!
该死!暗自咒骂一声的李瑾芸愤然回眸,轻撮一口微凉的茶水,顿时极为嫌弃的撇撇嘴,有些东西果然还是趁热的好!
却说当顶着两只熊猫眼闪身而入的花宏熙跌坐进冷硬的椅子上时,凉凉瞥他一眼的李瑾芸不觉莞尔间讪笑扬眉。
“被婉婉收拾了?”
“哎,除了她,还有谁敢大张旗鼓的朝本少主的俊颜下手啊!”苦着一张脸的花宏熙极为委屈的诉苦道,很的感激的接过李瑾芸递来的一杯热茶缓缓送入口中,顿时一股暖流注入胃俯涤荡在周身的血脉间。
“婉婉只是爱闹,阿熙你该是知道,不过对于郝连金玉这事上,还真不能怪婉婉多心,不是吗?”眸光微闪的李瑾芸意有所指的喃喃道。
郝连金玉眸光中的情愫太浓,浓烈到连她的这个旁观者都不免心明如镜,更何况是心思单纯敏感的欧阳淑婉。
“呃?过去的早已过去……”长长的叹口气的花宏熙神色间肃然了几分,“更何况,有婉婉一个古灵精怪的夫人都叫本少主快要招架不住了,哪里还敢再有多余的心思?”
抿唇但笑的李瑾芸很是欣慰的点点头,不愧是看惯了生死的医者,这点觉悟他倒是还有。
“不过,话虽如此,关于宛如、呃、郝连金玉的事,还是得拜托王妃多多照拂。”略带一丝犹豫的花宏熙抖了半天唇角,终究还是忍不住求情到。
“阿熙是指?”状若不懂他话中深意的李瑾芸讪笑扬眉,温婉的眸光中甚至更添几多淡然。
“王爷与王妃不是答应要放她自由吗?”无视她那略带一丝调侃与揶揄的眸光,愕然一怔的花宏熙当即凝眉。
“本妃是答应了。”唇角闪过一抹邪笑的李瑾芸别有深意的同他挑挑眉,“但那又如何?”
“……呃?”被她的不答反问堵到不知该如何的花宏熙唯有瞪着大大的眸子。
“本妃是答应了要放了她。”浅笑盈盈的李瑾芸淡淡的瞥一眼毫无所觉的花宏熙扬眉道,“但是在她香消玉殒后!”
呃?猛然膛大了眸子的花宏熙愕然噤声,瞪着极为不可置信的眸子几乎要喘不过气,而身后陡然传来的一声哽咽更是险些叫他魂飞魄散,连忙转身回眸但见一抹红影消失不见的他连跳了起来甚至无视被他撞到发出哐啷当一声的椅子都无法阻止他为之停顿半分。
而就在唇角微僵的李瑾芸犹豫着是否要帮一把可怜兮兮的花宏熙时,匆忙而入的香玲却是连忙福身行礼。
“王妃,大舅爷要您要船舷有要事相商。”
“呃?大哥?可知是何事?”连忙撇下心思的李瑾芸匆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便随着香巧的脚步踏出舱房。
却说当踏足船舷便顿觉天气极为异常的李瑾芸柳眉微蹙,顶着几乎要将吹跑的大风踱步向紧紧抓着船沿的苏志远靠去。
“大哥,这天气不对啊!”
几多艰难的摸到他身旁的李瑾芸强忍着迎面扑来夹着海水气息的狂风,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大哥脸上的表情。
“不是不对,我看是大大的不对,这种狂风巨浪太诡异了,就算我们的游船够大够坚固,但也禁不住如此巨浪,若是弄个不好,怕是会翻船的,我们最好同王爷马上召集船夫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说话间被灌了一肚子凉风的苏志远顿感嗓子干哑,而因着呼啸肆虐的风声太大,甚至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大大的喘息拉起李瑾芸的小手便相扶奔走的两人跌跌撞撞。
而当好不容易终于挨到舱房门口的两人闪身跌入时,同样察觉有异的孤狼与方耀早已带人赶了来,只是任谁都不敢轻易打搅难得安睡片刻的王爷。
“外面风大,都进来说话吧,本妃去叫王爷。”瞥一眼被狂风吹到脸上的肉皮都跳动的孤狼等人,深知情况不妙的李瑾芸边招呼几人入内,边快步向隔间走去。
片刻后,犹在努力调息将灌入腹中的凉气给憋出体内的几人正脸色通红间,便见强拉着睡意昏沉的王爷按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后便闪到一旁,笑看某人一个不稳险些栽倒,一声咒骂后陡然清醒到瞪她一眼的眸子中满是清明之色而后方才端正了一下坐姿扫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人。
“何事?”
“禀王爷,外面风大浪急,末将觉着怕是不妥,刚刚船夫也直言我们这恐怕是遇上海最为令人胆寒的飓风了……”将险些败露的笑意硬生生吞回腹中,努力的绷着严肃的脸色的孤狼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
孤狼说的语速极快,然尚神思尚还留有一丝混沌的丰俊苍却是好半晌都不曾给以回应,早已习惯了他的面无表情的众人倒也不觉有异的垂手恭立。
然深知他每每睡醒都要缓上一会儿的李瑾芸却是不觉唇角微扬,然脚下更加剧烈的晃动却是等不及他那么缓慢的回神,眸光微闪间不觉眉头紧蹙的道,“这种气象绝非正常的大风,如若本妃所料不错的话,我们怕是遭遇海啸了……”
“海啸?”猛然回神的丰俊苍寒眸一眯,扫一眼满是肃然凝重之色的几人,“孤狼速速集结队伍,程林带香玲香巧整理行装,方耀你守在王妃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是!”
“是!”
孤狼与程林双双拱手领命便要退,但却是被直摇头的李瑾芸连忙阻止。
“等等。”先是同丰俊苍相视点头,顿了一下李瑾芸方才接着道,“海啸威力太大,只要在海上,我们就根本无处躲藏,而这艘船怕是也抵挡不了太久……”
“那芸儿可有主意了?”脸色极为沉郁凝重的苏志远剑眉紧蹙的问,同他相视点头的李瑾芸却是但笑不语。
而却说当初次不动用轻功便轻松在天际飘荡的苏志远极目所望穿越周身的白云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老神在在的扶着栏杆的花宏熙与欧阳淑婉却是驾轻就熟的恣意盎然。
然而,原本刚刚逃过坠海喂鱼一劫的几人方才松了口气,警惕的茫然四顾的程林却是猛然惊呼。
“糟了!”
猛然一惊的几人顺着他的眸光看去,不禁纷纷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