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李瑾芸心头疑虑万千,然谨防隔墙有耳,神色流转间却是静默无语,由于慧妃娘娘的藏书众多,所以他们能带走的便也只有一个陈旧的紫檀匣子以及那把仿佛依旧余音缭绕的琴瑟。
苍王府厢房中,在床榻上半坐半靠着的丰俊苍双眸微闭,正在施针的花宏熙暗自喟叹,而站定床榻前心有余悸的李瑾芸则神色几多沉郁。
缓和了几多神色的丰俊苍缓缓睁开星眸,“阿芸莫要忧心,本王无碍的,只是有些累罢了。”
见他仿若真的气色好了几多,李瑾芸方才轻叹一声,“真是能者多劳啊,皇上可是又吩咐了什么任务了么?”
对于李瑾芸那极为通透的心思,丰俊苍眼眸微动,而得空喘息片刻的花宏熙却是讪笑扬眉,“新皇登基伊始,百废待兴,内忧外患,只怕少不得王爷这样的肱股之臣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啊!”
“阿熙,闭嘴!”丰俊苍横眉一扫。
花宏熙当即噤声,然而他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却是同李瑾芸眨啊眨的,直叫原本心情沉郁的李瑾芸柳眉舒展了几分,淡淡清幽的眸子瞥向丰俊苍,“可是因为丰俊祺?”
被她一语中的却毫不意外的丰俊苍轻轻点头,“自那日宫变失败后,被刺中胸口的丰俊祺生死不明销声匿迹,连日来的搜查亦是毫无所获,不仅丰俊祺与定北大将军甚至就连丰俊祺的家眷也尽数消失无踪。
皇上与丞相猜测他可能与定北大将军逃往北疆边境,而北疆八十万大军的兵权尚还在定北大将军手中,所以只怕不久京城便会岌岌可危。”
“京畿可有驻防官兵?或者速调援兵可还来得及?”眼眸微眯的李瑾芸忽而挑眉问。
对于李瑾芸的疑问,丰俊苍却是轻轻,“正如阿熙所言,此刻内忧外患,无论是北戎南越甚至是西凉都想要趁机分一杯羹,诚然边疆兵马万不可以轻易撤防,更甚至还要秣马厉兵少不得兵戈相向几场恶战。
而京畿重地原本就是禁军的天下,宫里宫外皆由禁军统领赵辉武所以挟制,然而却是不想重要时刻竟然混入了奸细而不自知,皇上虽有心责罚,然而却也莫可奈何,最为紧要的还是剔除细作守卫京畿安危为重。”
听到此处,纵是李瑾芸都不禁替丰俊天捏一把汗,然瞥一眼刚毅凌然英姿勃发的丰俊苍,李瑾芸却是愕然凝眉,如此一来丰俊苍岂不成了丰俊天的救命稻草?
几多思量间柳眉微蹙的李瑾芸缓缓落座,“那皇上要王爷?”
“钓鱼!”眼眸微眯的丰俊苍淡淡道。
而李瑾芸却是柳眉微扬,钓鱼?是要丰俊祺那个疑心病重到不可救药的会咬钩?抑或是老而弥辣的定北大将军会失算?
“何为鱼饵?”相对于李瑾芸的心思几多流转,花宏熙却是边撵转银针边好奇追问。
“祺王妃李佩瑶和她腹中的孩子的。”锐利的寒眸微微触动的丰俊苍淡淡道。
李瑾芸凝望他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原来丰俊天不是在给她与王爷面子而根本就是别有居心,丰俊天的算盘还真是打得噼里啪啦响呐!
柳眉紧蹙的李瑾芸很是疑惑。“丰俊祺会上钩么?”
然不待丰俊苍回答,花宏熙却是猛然转身神色极为诡异且坚定的道,“会,他一定会,死也会!”
“哦?为何?”更加疑惑好奇的李瑾芸对于花宏熙那些许怪异的神色不禁眉目微挑,她怎么觉着花宏熙神色间的那抹掩饰不住的兴奋绝对是幸灾乐祸呢?
“咳、”花宏熙先是轻咳一声,瞥一眼那方神色依旧冷然肃然的丰俊苍,方才转身道,“因为那可能是他唯一的骨肉了……”
花宏熙虽言犹未尽,然他那拖着长长的尾音却是意味深长,猛然恍悟了什么的李瑾芸不禁膛大了眸子,满是不可置信,却但见花宏熙重重点头。
“所以那日本妃还真是好心办错事……”狠狠羞辱折磨了丰俊祺一把?
虽李瑾芸的低吟来的突兀又怪异,然花宏熙却是噗嗤喷笑出声,惹来了丰俊苍一记冰寒锐利的眼刀,顿时低头埋首同他的银针对眼去了。
而李瑾芸则些许尴尬的讪笑,“放长线钓大鱼,但愿皇上早日得偿所愿啊,王爷觉得呢?”
将她神色间的流转看在眼中的丰俊苍寒眸微眯,瞥过花宏熙那佯装无辜的闪躲动作,却是忽而极为平淡的道,“本王只是觉得累了。”
“呃?”万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回答的李瑾芸些许错愕,而那方正好取下最后一枚银针的花宏熙却是猛然抬眸,“那就睡吧。”
随着花宏熙的话落,丰俊苍果然脖子一歪身子渐渐滑落,顺势接住他的花宏熙凉凉暗腹,真不愧是沙场悍将,铮铮铁骨,忒他妈能撑了,他都险些怀疑自己失手了都!
对于花宏熙的鬼心思几多了解的李瑾芸但笑不语,然原本要去向书房的脚步却是被匆忙奔来的无双打断。
“王妃,二公子来了,还有上次在王府暂住过的那个人。”无双跑得气喘吁吁的道,正要抬手擦汗的动作却是一顿,“王妃怎么了?”
“没什么。”一时的晃神间,李瑾芸便快步而行。
大厅中,当李瑾芸的身影出现时,大厅中的三人顿时眸光一亮,然却是神色各异。
“芸儿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害你二哥被罚也不说解救就逃,还一逃就逃回了京城……”苏志清满是责难的目光凌迟着那个衣袂飘飘满是无辜的清丽女子,然语气与眼神虽故作恶毒,但那极为扭曲的俊颜上却是宠溺之色难掩。
“芸儿错了,还请二哥海涵啊,事出突然,芸儿也是在途中才得知二哥被罚的,但为时晚矣啊!”一改往昔的温婉沉静,李瑾芸连忙又是福身行礼,又是赔笑的讨好。
而这百试不爽的一招果然见笑,苏志清那佯装愤然的神色顿时一松,“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许久未见,王妃也王爷别来无恙?”相对于苏志清的满腔仇怨,淳于嘉辉则几多温和的含笑问好。
微微颔首点头的李瑾芸含笑到,“多谢殿下挂怀,王爷伤口未愈刚刚睡下不能亲迎,还请殿下海涵。”
简单的寒暄客套后,正巧闲来无事撞进大厅的花宏熙见到熟人,便是拉着淳于嘉辉各种打听,乐的有人招呼客人的李瑾芸便也就随他去了。
而她则招呼苏志清在偏厅的圆桌旁落座,然仔细阅读苏志清带来的南疆家书的李瑾芸眉头却是越发紧蹙,许久之后方才轻轻放下信笺。
“二哥虽然刚刚回京,但应该也了解京城此刻紧张的局势,不知二哥对外公的提议可有不同的看法?”几多沉思的李瑾芸眸光眨也不眨的凝望苏志清。
然苏志清却是轻轻,“芸儿你也知道,你二哥我向来只喜欢经商理账,对于带兵打仗攻城谋略那般费力费脑更费心的庙算向来是敬而远之,所以祖父才每每责罚抄兵书,那可真是累手,累眼更虐心的惩罚啊!”
对于苏志清的几多抱怨与苦楚,李瑾芸却是不觉莞尔,诚然苏志清并不喜欢作将军。
然而,他却是将战场上的谋略尽数施展在了商场上,所以才经营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却不自知那些兵书他哪有白抄的理。
对于苏志清的回避李瑾芸无奈,几多思量间眸光微闪,“那待到我同王爷商议后再给二哥消息吧。”
“恩,好。”含笑应答间,苏志清忽而扬眉。
“对了,还有一件关于王爷与芸儿安危的事情,你们刚刚回京便忙着应对定北大将军而后又尸变的,不知关于南越巫教放出你与王爷偷到万年紫参的消息可有应对之部”
“呃?”轻轻的李瑾芸凝眉苦笑,怎么将这等能招致武林人士围攻的大事而抛之脑后了呢?讪笑间一抹灵光划过脑海,眸光猛然一亮的李瑾芸唇角忽而闪过了一抹邪笑。
而原本当即便要同丰俊苍商量的李瑾芸却是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都未能等到他的醒来,瞥一眼那方捧着医书老神在在的花宏熙,李瑾芸轻叹一声转身而出,却是不想迎来了踏着夜色赶来的薛正。
同样的偏厅中,同样被手中的消息震惊的李瑾芸凝眉沉思良久,“薛掌柜可有确定消息是否属实?”
“确定无疑,那取药之人虽然看似极为普通,但我们的人却跟丢了数次,直到用了迷迭香方才成功探查到,那个农家院落中的几人身手不凡,我们的人还险些了。
若不是正巧撞见被他们所要杀害的大夫,在那奄奄一息的大夫口中得知那人胸口被匕首所刺命悬一犀老奴也不敢肯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李瑾芸讪笑的眉宇间满是苦笑,果然是北戎人的老窝,而对于薛正的消息却更是叫她之前的那抹灵光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