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宏熙与程林期待的目光下转身回眸的李瑾芸柳眉微扬,“王爷说他累了,要回家。”
这算什么?
然仔细想来的两人却是猛然恍悟,王爷此举不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如此一来,无论是新皇还是朝臣的忌惮都将骤减。
于是乎,重伤昏迷方才醒来的丰俊苍便在花宏熙的臭脸下,瞻仰了父皇的遗容,痛别了母妃的遗体,最后昏死过去被某人塞进马车打道回府去了。
而那方尘埃落定即将荣登大位的丰俊天却是在耐着性子安抚了朝臣后,方才转身将丞相赵敬辰与禁军统领赵辉武宣召进殿。
只有三人的大殿中气氛凝重肃然,负手而立的丰俊天脸色铁青。
丞相赵敬辰狠厉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方才神色几多流转的拱手行礼道,“皇上请息怒,辉武身为禁军统领未能明察秋毫洞悉队伍中有奸细,是他太过大意失职。
但那也实在是定北大将军老奸巨猾深藏不露,只怕那些人潜入已久,只待这最后一击,好在有苍王的鼎力相助,总算是有惊无险,只可惜未能将祺王与定北大将军擒获实在是心头大患啊!”
“含苍王是本王的暗棋,现在都明着用了,却还是叫丰俊祺与姜凯峰那两个贼人给逃了!”丰俊天愤然冷凝的斥责,微眯的眸光中阴鸷深沉。
丞相赵敬辰与儿子相视点头,“还请皇上大局为重,先安抚朝臣确保时局稳定,至于丰俊祺与姜凯峰,相信苍王手下的那些人绝非草包!”
丞相赵敬辰的话意味深长,无论是为了皇上丰俊天还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报仇,丰俊苍手下的那五万精兵都绝不会轻易饶了丰俊祺与姜凯峰,纵然是被他们给逃脱了,那也是日后丰俊苍的罪责之一——诚然这些都是不能明说的秘密!
对于丞相赵敬辰的心思几多明了的丰俊天终于是缓和了一丝神色,微微颔首点头,“如此一来,我们就只能相信丰俊苍的忠心……”
“苍王对皇上忠心不二,若不然也不会拖着病体强行回府了……”丞相些许宽慰的道。
“不过,据臣所闻,祺王虽然将府上的众位妃妾全数转移了,但尚在娘家的祺王妃李佩瑶却是被撇下无人问津,而苍王的手下更是毫不留情的将人给绑进了天牢。”跪地请罪良久不曾起身的禁军统领赵辉武忽而打破沉默道。
闻言丰俊天与丞相双双侧目,愤恨的大手一挥,丰俊天刚毅的剑眉紧蹙,“丰俊祺真是好样的,就算逃跑也不忘给朕留个祸害挑拨离间朕与苍王的关系!”
凝眉沉思良久的丞相猛然抬眸。“那皇上的意思是?”
“那就看丰俊苍的意思,朕但遂人愿!”丰俊天说的几多沉郁,他倒要看看丰俊苍的忠心能到何等地步!
然而丞相赵敬辰却是轻轻,“苍王坚决请求拖着病体回府,只就是知道了消息自动屏退了,所以这是要看皇上的龙恩啊……”
正要走下台阶的丰俊天陡然一顿,暗自咬牙,该死的丰俊祺!
而却说那方刚一回府便被花宏熙扳衣服的丰俊苍浑然不知,而毫无顾忌的上下其手间更是念念碎到隐身暗处的章睿都险些花轰的魔音更是威力无穷。
直到洗漱更衣慢了一步的李瑾芸推门而入方才终于解救了暗自挥汗的章睿,而紧随其后的无双在触及床榻上几近光裸的男人顿时尖叫一声猛得背过身去。
无双那突然拔高的尖叫声,令花宏熙正撵转银针的手猛得一偏霎时鲜血殷红银针,嘴角直抽搐的花宏熙漠然回首,“无双啊,你不怕吓到本少主扎错位,也该估计别惊扰了你家王爷吧!”
“……”
款步慢行的李瑾芸轻轻,凝望被重新包扎过但依旧透着鲜红的伤口不禁柳眉紧蹙,叹息一声,“王爷真是不该乱动的。”
“呿,他何时听话过!”花宏熙愤愤然冷含撵转银针的手片刻不停,“不过王爷此番伤得极重,又失血过多,任是他再想逞能也飞不出这方天地去!”
对于花宏熙的断言,李瑾芸不觉莞尔在床榻边落座,然隐在暗处的章睿却是凉凉暗腹,那也未尽可知,不过即使王爷足不出户亦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转身觑见无双羞愧闪身消失的背影,花宏熙轻眨了一下眸子。
“王妃。”
“嗯?”正在凝望丰俊苍那灰白到毫无血色俊颜的李瑾芸心不在焉的轻应一声。
“祺王妃李佩瑶的死活王妃真的不打算插手过问了吗?”花宏熙问的极为轻缓,然心中却是重如千金。
对于花宏熙的顾虑,李瑾芸了然于胸,将丰俊苍的大手握在手中的她心头异样的情愫愈发浓烈。
“只怕本妃若是真的撒手不管,祖母与父亲一定会扣顶大不孝的帽子,但若真的插手,王爷必定会被为难,所以本妃在等……”
“……等什么?”花宏熙些许茫然。
美眸一眯的李瑾芸淡然含笑,“等皇上的态度。”
花宏熙顿时眸子一亮,无意中瞥过丰俊苍平静几多的面色不禁嘴角直抽搐,一对儿腹黑的主!
然而,李瑾芸尚未等来丰俊天的圣意,却是先迎来了怒气冲冲而来的老夫人与哭天抹泪的江氏。
王府大厅中,早已露过面便也就大大方方迎接客人的李瑾芸端坐在上位却是神色淡漠。
“芸儿啊,你可一定要救救瑶儿啊,她被那些个禁军抓到天牢了,我们去赎人都进不去啊……”江氏一副极坏了的模样着实令人怜惜万分,然正色品茶的李瑾芸却是头也不抬的置若罔闻。
对上李瑾芸那分外平静的神色,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芸儿啊,虽然祖母知道你为难,但瑶儿毕竟也是你的姐姐啊,相信以王爷在新皇心目中的分量求情饶恕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的性命那是不无可能啊……”
老夫人说的极为恳切,然出发点却全然只顾李佩瑶周全,不曾为李瑾芸思虑半分,令一旁端茶倒水的无双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然李瑾芸却依旧温婉淡然。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扫过两人难以掩饰的目光,淡淡的凝眉间满是忧伤。
“祖母实在高看芸儿了,父亲乃朝廷命官都进不去的天牢,芸儿一届妇孺又岂有那通天的本事,况且慧妃娘娘刚刚殡天,王爷更是重伤昏迷不醒,芸儿纵然有心也无力插手朝中大事啊……”
李瑾芸神色极为悲恸,更甚至双眸都微微红肿,那满身的疲惫与无力感实在是一副柔弱女子猝然临危所惯有的无所适从,不禁令老夫人与江氏都面面相觑。
而一旁悄悄背过身去的无双却是紧抿双唇,努力克制不要喷笑出声,她家王妃的演技可真的越发高招啊,那堪比戏子都要高明几分的扮相实在是迷惑众生。
“可是芸儿,祖母也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老夫人目光灼然的凝望李瑾芸良久方才迟疑的道,“关键是瑶儿她、她的身子此刻受不得阴暗潮湿的地牢,更是经不得刑讯逼供啊……”
虽然老夫人说的几多隐晦,然江氏猛然的动作以及那神色间的惊骇瞬间便叫李瑾芸恍悟了什么而柳眉紧蹙,原本演戏的心情也瞬间化作虚无。
而直到李瑾芸勉为其难的答应尽力一试,老夫人方才将几近奔溃边缘的江氏一并带走还她片刻的安宁。
当心有所虑的李瑾芸回到厢房时探望丰俊苍时,却见那方在锦榻上奋笔疾书的花宏熙眉头紧蹙。
“阿熙。”
“恩?”正在专心配伍药方的花宏熙头也不抬轻应到。
“伤及胞宫还能有孕么?”在锦榻上缓缓落座的李瑾芸低声问。
犹如被惊雷轰顶花宏熙当即膛大了眸子,猛然抬眸惊愕的上下打量一袭粉黛罗裙的李瑾芸,无视那滴落的墨迹渲染一片毁去了他忙活大半天的心血,些许的手指着她平坦无奇的腹部。
“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呃?”柳眉微挑间轻轻,嘴角不自主的微微勾起,“是祺王妃,阿熙该是记得有段时间祖母求着要你帮姐姐诊治。”
“伤及胞宫?”花宏熙眉头紧蹙,那种最为棘手的病他才懒得沾染。
“事后我打听过,据称是被丰俊祺狠厉的一脚踢中了腹部,大夫断言伤及胞宫,绝孕无子,不知还有可能会有孕么?”李瑾芸很的困惑的看向他。
花宏熙则神色肃然的沉思良久,“如果真的是殃及胞宫,那的确是神仙也救不,不过如果是误诊的话,那也就不尽然了,况且如果再有求子心切的乱服一切药物的话,那就更是难以预料了……”
“那就有可能真是有了。”李瑾芸凝眉低语,讪笑叹息,“那皇上还能轻易放过她?”
放过?斩草不除根,养虎为患?
而犹在神色各异思量几多的两人沉默间,无双却是匆忙上前行礼。
“禀王妃,辛统领求见!”
花宏熙眉目微挑,他不是在皇宫听候差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