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挺好,睁开眼就已经天亮了,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哪知才动了一下就发现浑身酸疼,脑海中立刻想起昨晚的事,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天哪,昨晚那历历在目的场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可浑身上下的酸痛感却告诉着我,这绝对不是梦!
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我扭头看向枕边,黎耀凡不在,我有点小失望,但也松了口气。这时候面对他,会尴尬吧?毕竟距离上次已经很就远了,何况我昨晚还那么主动,他不笑死我才怪。
算了,还是继续睡吧,我扯了扯被子,突然听到幽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哼。人吓人吓死人啊,我几乎从床上弹坐起来,和正坐在沙发上的黎耀凡看了个对眼,顿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在那儿的,身上就披了一件蓝色的丝质睡袍,腰带都没系,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上头斑斑点点,全是我的杰作。我脸一红,立刻联想到我自己身上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赶紧把被子扯到脖子上,清了清嗓子,假装淡定地问:“你一声不吭地,想吓死人啊?”
“你昨晚又没做亏心事,我怎么吓得到你?”他刻意强调昨晚,说话间两眼始终没离开我的身体,就好像我什么都没穿似地。
不对,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没穿!意识到这点,我急忙把被子越往上扯,扯得都快盖住脸了,就听到他在那儿勾着嘴笑。
“别遮了,又不是没见过。”
“谁说我遮了?我冷了不行吗!”昨晚已经吃亏了,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再向他示弱。
“好吧。”说话间,他突然站了起来。
我急忙往后退,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紧张什么,我只是想把温度调高一点。”他边说边俯身拿起丢在地上的遥控,我才发现这屋子里简直乱得可以,除了凌乱的床铺之外,还有四处乱丢的衣物,整个场面简直可以用“香艳刺激”来形容。
此情此景让我再一次忍不住回想昨晚的种种,不禁有些无地自容,这得多饥渴才能造成如此的惨状啊,搞得跟被人下了药似地。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只好硬着头皮找话题:“你醒了多久了?”
“我没睡。”他淡淡地说了句。
什么?我错愕地看着他。
他将温度调好,转身看向我,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温和:“我睡不着,就想看看你。”
一句话,让一部重口味电影顿时变成了文艺片,我心里有些小触动,垂下眼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可是,太久了……”他坐到床边,忽然伸手摸我的脸。
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意,我忽然有点想哭。
“我总觉得这像是在做梦,怕睡一觉醒过来你就不见了。”他的手掌带着温暖,指尖在我的脸上来回轻触,继而整个手掌都盖了上来,紧紧地贴着我的脸庞,说,“告诉我千星,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
经历了那么多,对于未来我真的没法保证,但是看着他那真诚的眼神,我还是唯心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离开你的,或许吧。
心情低落加上腰酸背痛,使得我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低迷。但黎耀凡似乎很高兴,我洗完澡走出房间,发现他正在楼下跟几个佣人聊天,时不时地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装傻。
这种其乐融融、风平浪静的场面在这个家可真的很少见,就连欧阳菲在餐桌边含笑看着儿子。
可惜我的出现有些煞风景,不仅佣人们没了声,欧阳菲的脸也板了起来,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才下来吃饭。”
“对不起,阿姨。”寄人篱下,装孙子总是第一选择。
“妈,别怪千星了,我们不也才开始吃吗?”凭着失忆的借口,他倒是做起了和事佬,朝我道:“来,赶紧坐下。”
我在心里默默地白了他一眼,没你家太后发话,我一介草民的屁股哪敢往你家的椅子上坐?就算椅子不烂,我这屁股恐怕也是要不保的。
站了好一会儿,孙婶终于在太后的示意下发话了:“沈小姐,请坐。”
我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坐下,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虽然没出息,但早饭还是要吃的,就算饭桌上的气氛再诡异,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五脏庙。
可是欧阳菲却没让我好过,还没吃饱就听见她说:“吃完就马上去准备一下,别给亚凡丢脸。”这话明显是对我说的,我差点噎着,抬头看看她,又转过去看了眼黎耀凡,幡然醒悟。
原来今天有艺术馆的开幕式呢,似乎我也要去,可问题是我去干嘛呢?无非又让那些记者乱写一通而已,想到就心烦。
烦归烦,开幕式还是得去的,匆匆吃完早饭后,家里便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堆人,从头到脚地开始替我打扮。
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伺候过我了,简直就是公主般的待遇,指甲、发梢之类的细节都没被放过,每根睫毛都被刷得精致入微,不得有丝毫的查错。由此可见欧阳菲对这次的开幕式有谨慎,毕竟事情已经关系到了整个集团的声誉。
待我被脱胎换骨般地打扮好之后,黎耀凡也早已成了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贴身的黑色西装将那原本就修长的身形衬得愈发完美,衬衫的每一处针脚都无不散发着一股贵族般的气质,与我这一身白色的欧式礼服相得益彰,外人眼里多完美的童话故事啊!
我有些失神,直到被司机一句“小姐,请上车。”提醒,才回过神,发现车已停在了眼前,所有人都在眼睁睁地等着我上车。
我顿时觉得一阵尴尬,飞快地钻进了车里,刚坐定,便见到黎耀凡也坐了进来,开口道:“你说我们像不像是去结婚?”
我今天的心情不适合讲这么敏感的话题,于是便毫不客气地甩了句:“不觉得,倒是像去上刑场。”
“你就不能浪漫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
“浪漫你个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他,“等会那么多记者,你要演戏可以,千万别扯上我。”
他挑眉,笑容让人感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我有预感,他又要作孽了,而且动静还不小。
果不其然,车才到艺术馆,各路媒体便蜂拥而至,要不是有保镖开道,恐怕我俩连下车都难。
还记得上次我穿着礼服高跟鞋被一群记者围追堵截的时候,黎耀凡是怎么冲进人群将我护在怀里的,可今天局面完全倒过来了。黎耀凡这混蛋一下车就开始装柔弱,拉着我的手,扭扭捏捏地往前走。
他的反应让前来挖掘爆点的记者们愈发如狼似虎,提问声不断响起,无非都是围绕着他失忆的话题。
其实我觉得他们也没必要问,看他此刻装出的那副孙子样,岂止失忆,简直就是一副被撞成轻度弱智的样子,看来明天的报纸又有的写了。
为了配合他演戏,我决定充当起女保镖的重任,拉着他冲破重重阻拦,一直走到艺术馆门前的台阶上,保安才拉起了人肉围栏,将那大堆的记者拦在了外头。
“让各位久等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嘉宾一到齐,主持人遍开始发话了,无非是些台面话,我没注意听,光顾着欣赏黎公子的演技了。瞧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跟以前那个稳若泰山的黎总简直天壤之别,台下的记者都是老手了,哪会看不出来?恐怕此刻那些人心里都已经蠢蠢欲动地准备大写一番吧。
既然黎耀凡是故意这样的,我也就不担心明天的报纸上会如何大肆宣扬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黎耀凡,我怕他继续这样演下去迟早是要得精神分裂的吧?
“下面,我们有请亚凡集团的总裁黎耀凡先生,为我们的开幕式说几句话。”主持人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我们这儿,我一言不发地看好戏。
哪知黎耀凡畏畏缩缩地接过话筒之后就不吭声了,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反复做两个动作。
看看媒体,再看看我。
看看媒体,再看看我。
看看媒体,再看看我。
……
如此反复了六次之后,我忍不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丫装够了吧,再装下去就要装过头了!
他终于开口了,就一个字:“喂……喂?”
现场的记者都笑了,我远远地看到欧阳菲的座驾停在场馆外,虽然没法看到她的脸,但我可以想象她此刻面如土色的样子。想起来她也挺可怜的,有这样一个儿子,还真是分分钟被气死。
有了这样一个开始,之后的情形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黎耀凡那蹩脚的祝词让在场的每一个记者都肯定了他失忆的传言,并且有不少人对他的智力都有了怀疑。
“黎先生,这次意外之后,您还能继续工作吗?”有记者发问。
黎耀凡又看看我,我终于忍不住拿过话筒说:“是的,从今天开始,黎先生就会恢复正常的工作。”
“可是外界传言黎先生失忆,这样不会影响到他所做的决策吗?”
“既然是传言没必要相信。”我继续道。
“那您之前在记者面前说和黎先生分手了,也是传言吗?”做挡箭牌是要付出代价的,话题果然绕到了我身上。
“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大家不必挂在心上,我们现在相处的很好。”
“是因为黎先生失忆了,所以你们才重新开始的吗?”问题又饶了回来,我快给他们搞晕了。
“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对千星的感觉始终没有变过。”一直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黎耀凡,忽然抢过话筒,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
台下一阵唏嘘,黎耀凡转过头,朝石化了的我天真纯良地笑了笑,似乎在告诉全世界的人,今天所有的问题,只有这个是他乐于回答的。
我承认自己被他的话触到了心弦,刚才还冷静的头脑,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从车祸到现在,他一会儿失忆,一会儿演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分不清了。有时候我觉得他很爱很爱我,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我们之间的爱情就像坐着过山车,不停地在痛苦和快乐中徘徊,爱到极致又痛到极致,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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