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黄桦开走了那个女管家,很严厉很冷漠甚至很冷酷:“滚——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除了你的房间东西可以拿走,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一件物!今生今世不要再叫我看到你,否则,你的小命就完蛋!”
女管家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女主人气势,心内又有鬼怪,也就不敢声张,乖乖的在男厨师的监督下,溜掉了。
林大森自然不便出面挽留,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黄桦会如何处置他呢!要是告诉了黄鹏,那不是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唉——都怪自己太大意啦,还以为厨师买菜去了,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仨人,一个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天下不就是他俩滴?也怪那个小妖精太性感太迷人啦,彼此都窥视对方良久良久了,一旦碰撞,自然就干柴烈火了。
林大森感觉和这种风骚性感女人在一起的滋味,是有种发泄和炫示,绝对够味够爽,淋漓尽致。过去,他都是需要动心思去观照他人,要么就是那些小姐们毫无诱惑力,只有这样的又有点魔力又有点情愫还很浪荡的女人,才最对林大森的口味。
说到天边,林大森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娇娇女这次居然这样处置他:一是不叫他进屋睡觉,分房而居啦;一是她并未哭哭啼啼地告诉她老哥这件事。林大森就想:不让去睡就不去,无所谓啦,只是说明鄙视我龌龊呗;但是不告诉黄鹏我动用了他的女人——虽说已然过气滴但毕竟曾经是的,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胆敢如此犯上?假如要是让黄鹏知道了此事,我林大森失去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他的小妹黄桦、蒸蒸日上的生意和刚刚有了点积累的名气?恐怕连小命都不会有了吧?那个黑老大,视人命如草芥矣!唉唉唉——实在是太失算了!林大森开始悔恨和感激。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再胡来,也不再夜不归宿。可是,黄桦也太不给面子了,居然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啦!这个娇媚的小女子,林大森感觉越来越搞不明白她了,不知道她的骨子里都有些什么存货。总之,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纯真、娇嫩的小仙女啦。
林大森越是察言观色,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也就特别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
有一天晚饭时刻,林大森赶回来与黄桦共进晚餐。
他专门跑到那家老字店去买回来了黄桦最爱吃的“盐焗凤爪”,献给黄桦,说:“阿桦,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哈!都怪我一时兴起,罪该万死!但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不理不睬我呀?好了好了,别怄气了哈——来来,尝尝我带给你的这个,这可是我专门去买的你最爱哈——吃一个吃一个!”
说着说着,林大森就往黄桦嘴巴里硬塞,谁叫黄桦就是不肯接手呢?
谁知,黄桦居然一口咬住林大森的手,狠狠地一用力,林大森立刻鬼哭狼嚎起来,黄桦居然死死咬住不放嘴,疼得林大森声响越来越大,直到厨师赶过来,拍了一下黄桦的后脑勺,说:“夫人夫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黄桦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看都不在看林大森一眼,就埋头吃起那些“盐焗凤爪”。
林大森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指,五个指头背上全部都渗出了鲜红鲜红的血液,牙印深深地,似乎可见白苍苍的骨头!林大森心底里大骂:这个疯女人,真够狠!居然想要咬断我的手指吗?
他再瞧瞧黄桦,那个狠女人居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埋头大吃呢?鼻子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林大森知道,这是一种酣畅的境界,或许如是释放了自我的愤懑,黄桦正欢畅呢?
林大森胡乱扒了几口饭,就觉得饱饱的啦。而那边的黄骅竟然还在大嚼特啃呢!她的小菜碟几乎成了小山,石子早已溢出了山坡——林大森想:黄桦怎么会如此没有了节制?
林大森说:“阿桦,别吃了,可以明天再吃哈——我买得多,一斤呢?”
黄桦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又沉默又细致地一点点撕啃着那个凤爪的油晃晃橙黄色的皮和筋。依然理也不理,睬也不睬林大森一眼一声。
林大森感觉很绝望,算一算,这已然是第33天了吧?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黄桦却开始希望有个炸弹掉在她的家里,她希望自己与这个家一起在烈火中焚烧,毁灭、死亡。
她常常一个人在豪华别墅的二楼阳台上转来转去,欧式的白墙在蓝天上割出断然的条与块。她仰脸向着当头的烈日,闭起自己的细长秀目,想像着,梦幻着,觉得自己是**裸的站在天底下,被裁判着、被忽视着像一切惶惑的未成年之小女子,困顿于过度的自怨、自傲与自卑之中。
本来,黄桦就是个不那么喜欢与人交往和交际的女人,尤其讨厌那种繁华热闹的社交场合。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听听音乐,读读书籍,看看电视,放放录像。每当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充满灵性的。她懂得怎么看“乱世佳人”和“魂断蓝桥”,怎么听“高山流水”,享受清风中的藤椅,吃盐焗凤爪,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以及从别墅顶层上伸出手来摘采那树巅上的柔嫩绿叶。
在她的眼底里,世界已经是肮脏的,沉闷的,充溢着一种腐朽的气息。也许,这就像是她这个梦魇般的“家”。
经常性的,她静寂的一个人走在青草地里,任凭那细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那本是杂有桔红色的白色房屋,就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和尚,垂头合目,受着雨的洗礼。那潮湿了的砖墙,发出有刺激性的鲜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辛依依树叶形成强烈的对照。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惟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丛里,跳到泥地里,溅出深绿的水花。无雨时的黑色蚂蚁啃骨头或者面包的壮丽场面,已然当仁不让地荡然无存。只有那细雨,像银灰色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深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