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打算环视四周,结果正巧段闳也抬起了头,于是我俩便对上了一眼,估计是我俩想到了一处。段闳一脸漠然的扭转头环视四周,再次当我是空气,我也并不在乎,也朝四处打量。
房内不似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于是我猜想,在安孺人进来之时,歹人很有可能就躲在门后,等到她们惊骇的发现春儿的死尸之时,凶手就趁此门户大开的机会,趁乱离开了房间,又或者,那人直接浑水摸鱼的躲藏进了人群之中。
于是我开始着重打量身后一群人的表情,安孺人同她的婢女,从时间上面来看,绝对不会是凶手。不过,她们兴许是事先杀人,然后再装作是第一发现人,也不是不无可能。只不过,没有人脑袋笨到会在自己的房间内杀掉自己的婢女,然后再发出尖叫引来其他的人。这种欲盖弥彰,只会弄巧成拙,所以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暂时可以排除安孺的嫌疑。
常良人同她的婢女,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惊骇表情,一向胆大的常良人,此时脸色比纸还白,看来平时阴狠冰冷的她,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胆量还不如站在我身旁的盈翠和桃红。平时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桃红,在看到春儿的尸体时,竟然还十分淡定的同盈翠站在我的身后不动如钟,看来我平时还真是小看她了。
陈孺人的脸上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惊慌,手指捏着手绢在不住的微微颤抖,我看向她,她竟然目光闪烁,似乎心里有鬼的忐忑样子。
这里不是她的寝宫,这件事怎么会与她有关系?我决定打草惊蛇,于是问周围的人,谁都是同谁一起进来的,身前脚后进来的人又是谁?
安孺人同她的几个婢女,是第一事件发现人,这便不必多说。常良人说她同贴身的婢女一起进来的,来的时候,安孺人同陈孺人都已经在了,然后又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奴才,她没有注意都有谁,但是没有生面孔。
有几个婢女同內侍在听到常良人的阐述之后便扑倒在地,说他们几个是一起进来的,同常良人是脚前脚后,在他们之后进来的,便是我同盈翠和桃红两个贴身婢女一同进来。
我带着盈翠同桃红进来之后,段闳紧跟着便到了,在这之前,屋内已经挤了一大堆人,并没有陌生的可疑之人。
段闳忽然站起身,走到窗户后窗近前,朝外望了一眼,然后走回来便盯着每一个人的鞋子看。我也好奇的走到窗户近前,发现窗外是泥泞的草地,上面有一个崭新的鞋印,于是我便明白了段闳的想法。
不过,屋内人的鞋子全都没有沾有泥巴,这就说明,有人从这里跳了出去离开了。支起的后窗,要从里面用支撑窗牅的“叉竿“支起,才不会关闭。也就是说,在有人从这里跳出去之后,还有一个人在屋内将窗扉用叉竿支起来了。
所以,在有人跳出窗外之后,屋内还有一个人。那么我之前的那个猜测便是对的,凶手有一人,必定在安孺人入门之时,还躲藏在屋内。
根据众人的陈述,只有陈孺人进来屋内的时候没人看到,安孺人说她们因为看到春儿的尸体,全部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后来有谁进来。而陈孺人若是前来看热闹,怎么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一个婢女,这完全不合乎逻辑。
陈孺人,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只不过,眼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从春儿颈部的伤口来看,又细又长,像是长剑或是袖剑照成的伤口,而手法十分的快准狠,一招割断颈动脉,这样的手法,绝非陈孺人这一介女流,深宫妇人所为。我猛地想起那些被段闳称作青鹰帮的黑衣杀手,他们所持的武器,似乎多为利剑,很有可能是他们渗入到了世子府内。这又令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可以人物,就是那个新来的乞丐下人。
陈孺人与这事脱不了关系,她很有可能是帮凶,最起码也是一个知情者。我看着她,思量着不知要不要开口询问她,但即使要开口,又该如何开口?
我现在与段闳的关系,就是南北极的两端,我说的话他一定会不相信,弄不好反倒打草惊蛇,弄巧成拙。所以我打算暗示他一下,以段闳精明的脑袋,不可能听不懂我的暗示。
但是我还没开口,段闳便命人将春儿的尸体抬了出去,并安排人将吓坏了的安孺人,暂时领到他的清风园别院去住。然后便不发一言的走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因祸得福的安孺人,立刻欢天喜地的命人收拾她东西,紧跟着段闳的屁股后面便乐得屁颠的追了出去。
我尴尬的张了张嘴,然后一甩衣袖,也气呼呼的回暖香阁了。
要不是担心苌氏会给段闳殉葬,我才不会去理这些烂糟糟的事情。回到房中,我一屁股坐到了香几上面,端起茶壶,猛地灌下好几口凉爽的茶水,心中的怒气这才减少了不少。
桃红见我心情不顺,将我爱吃的点心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偷看了我几眼之后,自言自语道:“真是吓死我了,世子府内竟然死人了,还是被人杀死的。娘娘你说,这是谁干的?春儿她平时顶多就会偷个懒,绝不是那种会得罪人,引来杀身之祸的人。“
将相王府,后官之内,死几个奴才,在这个君主制度社会并不稀奇。所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脑袋便会搬家了。但像是这般唐兀的杀人事件,却并不会时常发生,这其中疑点问题甚多,陈孺人便是这问题的关键。
之前段闳在苌氏的暖香阁大闹了一场,第二天从世子妃寝宫抬出去的床榻,立刻证实了世子与世子妃不和的传言。其实传言属实,我同世子确实是不和睦,也不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闹掰了,我现在不好再去同段闳谈这件事情,即使我主动去说,以今天段闳对待苌氏的态度,他也不会听,反倒会疑心苌氏另有所图。
我将双手插进头发内,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对盈翠说:“去,给我下碗牛肉面,多放牛肉,不要葱花。“
一晚牛肉面下肚了,我感觉无论是心里还是腹中,都还是空落落的,便让盈翠又给我下了一碗牛肉面。第二碗牛肉面下肚,感觉还没吃饱,便又要了第三碗。等我将第三碗浓浓的牛骨汤喝得一滴不剩,准备再要一碗的时候,桃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活不让我再吃了,一脸悲痛的抱着我的大腿:“娘娘,奴婢知晓你心中的苦,世子殿下他以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您就别再为难自己了。“
我不过多吃了几碗牛肉面,怎么就是为难自己了,而且还扯到了段闳身上,这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盈翠则是默默的收掉我吃得不能再干净的三个空碗,然后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让莫名其妙的桃红站起身来,她却不动,我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刻乖乖的站起了身。
“我知晓你们俩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也拿你们俩当我的亲姊妹看待。我与世子段闳之间的关系,我决定交给上天,一切随天意,不拼命拒绝,也不知积极主动,顺其自然,你们俩日后也就别再为此事太过上心了。“
桃红听了此番话语后,努努嘴什么都没说,就一直静静的站在我身旁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娘,我们永远都只是你身边的人。“
我点头,感觉有些肚胀,便上床去休息了。从前在警署工作的时候,时常会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有时一整天都会吃不上饭,所以落下了胃病。但是看似羸弱的苌氏,身体却是十分的健康,她即使吃饱了立刻睡觉,也不会消化不良。改天真该吞两个石头试试,看看她这个铁打的胃,能不能消化得了。
白天我美美的睡了一觉,夜晚便养足了精神,既然不能同段闳讲诉此事,那么我决定自己来调查,找出证据,将世子府内潜在的危险除掉,保护好苌氏。
午夜整时,世子府内夜深人静,漆黑一片,我趁打更的人此时在房内休息的时间,快速的换上了之前锻炼身体时,特意做的练功服,偷偷的出了暖香阁。我打算先到陈孺人那里查看一番,然后便去那个可疑的乞丐下人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紧贴墙壁,在树荫之下,山石之后,悄悄的朝着陈孺人居住的寝宫方向摸去。等到了她的寝宫,发现殿内殿外都是一片漆黑,看来是已经全都睡熟了。于是我转身,往世子府东南方向的内务部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遇到任何的巡夜守卫,来到了内务部內侍们居住的院落,悄悄的摸到了院内。
我猫着腰才刚踏进院内两步,便听到嘎吱一声,院内一侧便有间房门被推开了。我慌忙想要闪身躲进墙角的黑影之中,结果从暗处深处忽的伸出一双手臂,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拖到了角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