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绿萍穿着新娘的大红裙衫坐在马车里,头上新娘花冠上的珠穗垂下来挡住眼睛。在成亲前的两天,她终于闲下来了。江承天什么也不许她做,只许呆在自己房间里,试各种衣服头面首饰,各种的嫁妆给她过目。梳头娘也来给她试发型,连绣花鞋都试了几十双。盖头的样式也要挑。她无心无绪,只盼着这些川流不息在她屋里进进出出的人快走。
程老爷还是每天一遭要来一趟。他家离得不近,但他总是早饭前就来了,问一些江家各种需要,也很想和江绿萍见面。但是之前江承天都不拦他,马上要出嫁的前两天还是依规矩不让他见了。彩姐看到他还是要讥讽两句。好在大家都知道彩姐对人没有恶意,只是嘴巴厉害,而且她人漂亮又利索,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偶尔,她会对江绿萍叹一声:“好好的帅小伙子不要,不要将来后悔咯。”
马车单调的声音持续着,江绿萍也随着那木头车轮的辗动,随着车身晃动着。马车已经出了镇子,在乡间的土路上行进,江绿萍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看着外边要收的已经金黄的稻子,叹了一口气。就要离开自己住了二十四年的家了,未来的生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吹打还在继续,吹打班子的艺人们一直要跟着马车走。两个镇之间的路途可不近,他们就盼着快到西镇,吃上丰盛的婚宴,然后拿到赏钱赶紧就可以歇着了。这是江家大户嫁闺女,江承天已经给了他们一份赏钱。听说这程老爷虽然家底儿没有江家厚,但是极度重视这次联姻,想必饭好酒好打赏好。所以大家虽然累,却都心里暗暗有着指盼。
车队以步行的速度往前走着,突然一阵疾速的马蹄声传来。一匹快马从旁边飞驰过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马已经到了新娘的马车前,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穿着新郎倌红袍的程老爷吃了一惊,吓得差点跌下马去。
那人骑马随着马车跑了几步,突然手腕一甩,一把飞刀从他手中飞出,横打在驾车的马屁股上。程老爷吓得大叫起来。那人往回一带,飞刀又收了回来,阳光下金环闪耀。
马受惊扬起前蹄,拖着马车向前狂奔起来。那人也打马随着马车一起向前飞奔,将新郎和其他人远远抛在后边,吹打班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只好继续呜哩哇啦吹奏着,不知道该不该停。
江绿萍在车里被猛晃一下,差点摔倒,她急忙抓住窗框。一惊之下她很快镇定下来,正要掀开窗帘。那和马车同步骑马奔驰的人,已经拉开马车门。
江绿萍不由惊叫一声:“候爷,你做什么?”
候灵闪冲她喊:“跳过来,上我的马!”
江绿萍惊道:“候爷,你怎么可以”
候灵闪骑着马一手抓着马车门框:“你过来不过来?不过来你就一辈子陪着那个肉球!”
江绿萍犹豫着。
候灵闪又喊:“最后的机会了啊!这个是我候爷免费的,不收钱!”
江绿萍一咬牙,两手一撑门框,双足用力一蹬,身子飞起。候灵闪伸手拉住她的手,往里一带,江绿萍就落到马背上。
候灵闪大笑着说:“一听不收钱,蹦得就快了吧。这个钱我可得找孟雨收去!”
说罢,候灵闪加了一鞭,马飞一样的奔驰。那辆空了的马车落到了后边。
“什么!”江承天猛地站起来。
程老爷带着哭腔说:“是一个用飞刀的人把江姑娘劫走了了!!”
江承天怒道:“候灵闪,!”江战站在哥哥身后,都快笑到脸上了,拼命才憋住。
程老爷还在哭着说:“不是我不管江姑娘,那个人太厉害了。”
彩姐在旁边噢了一声:“命里不是自己的哟,瞎逞”
江承天对程老爷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慢慢查访。这件事你也无能为力的。”
程老爷看江承天没有怪他,心里稍微踏实点。可想到没法跟娘交待,又哭起来了:“怎么办啊,媳妇没有了!”
江承天对江战道:“你送程老爷回家,我出去一趟。”
江战笑眯眯地说是。
江承天瞪他一眼,他赶紧把笑脸收了。
孟雨下楼去吃饭的时候,才听到这件事。
本来他吃饭无情无绪的,完全是因为早饭都没吃,所以才不能不履行一下手续。结果听到旁边桌上的人兴奋地正议论着,江家大小姐出嫁时,让一个使飞刀的家伙劫跑了。本来出江泽镇前是娘家送亲,出了镇就是婆家迎亲,已经交接了,若是江老爷怪罪起程家把妹妹丢了,程财发那个土财主可吃了不兜着走。
孟雨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他当然马上就知道是候灵闪把江绿萍劫走了。他本来是真的江湖豪客,自然可以不在乎任何规矩礼教。随即,孟雨知道自己失态了,便又坐下了。
旁边那桌还在继续起劲地说着,说得满脸直跑眉毛:“事后,程家院子里突然被扔进一个包袱,里边全是亲银珠宝,还有一个纸条:好汉做事好汉当,彩礼钱候爷退给你!”
一桌人拼命地笑起来,连伙计都凑过去好奇地听着。
在这个虽然富庶但还是略微偏僻的小镇上,这样的故事还是很刺激,很有吸引力的。
江战送走了程财发,很快跑到客栈里找孟雨,孟雨拉着他骑上马跑到郊外。他呼哨一声,随后对江战说:“他要是没走远,应该能听到。”
江战东张西望了一下:“自从这事儿演变成喜剧,我看我倒没有什么可以关心的了,我现在更注重未来我们两个的合作。”
孟雨踢他一脚:“一会儿要是火并了,你帮哪个?”
江战想了想:“当然帮候爷啊,是条汉子。”
孟雨白了江战一眼,想着关键时刻,候灵闪真的是比自己豪气多了。他看着远处无尽的山峦:“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
远处一匹马飞驰而来,候灵闪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他的刀,金环搭在刀背上垂下来,在夕阳下闪着灼人眼睛的光芒。
还是孟雨先开口了:“终究是候爷,你才是真正能快意恩仇的人。”
候灵闪搔搔脑袋:“难得你这么尊敬我哈,还称我一回爷。”
不待孟雨再问,他很干脆地说:“江姑娘自己走了,她去妙常师太那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