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 / 1)

罗筱觉得自己应该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尴尬的, 毕竟自家兄弟送姑娘的奶茶最后落到了自己手里, 这怎么听都是一个闻着伤心见者落泪的故事。

就他跟林溯雨这么好的关系, 这件事林溯雨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罗筱觉得好友大概是真的很介意。

想了半安慰的话, 罗筱最后只干巴巴道:“……我连给我奶茶的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

“你记得住才怪……整个初中念下来,你脸认得的人也没几个。这段时间有原来初中的同学来联系我的,一到你,基本上都是‘罗筱他还对我有印象吗’这种话,所有人都知道你记不住人。”林溯雨无奈道, “你在这个节目组里头能认识那么多人,我都觉得很见鬼了。”

罗筱语塞。

他并不是脸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他只是站在原地, 对外界世界的探寻感觉到痛苦与索然无味,只想每和自己熟悉的事物打交道而已。

从前的罗筱对于周围的一切全部漠不关心, 记不住人, 与其是脸盲的原因, 倒不如是借脸盲跟周围坚定地划清了界限。

在这条线外的所有人,都被排挤出了他的世界。

罗筱的脸盲确实很严重,但只要他花心思去记, 其实还是记得住的。能在这个节目记住比之前十六年都要多的人, 一方面是大家都挂了姓名贴, 不需要自我介绍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名字, 加快了他记饶速度,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罗筱敢和人对视了。

大概只有罗筱自己知道他的生人恐惧有多严重, 连走在陌生的人群中都必须要靠神游转移注意力,纯靠身体的自然记忆完成每的固定路线。对于他不熟悉的地方,要是没有林溯雨在身边陪着他缓解恐惧感,他根本就一步都踏不进去。

在学校里的时候,社交并不是带有强迫性质的必需品,他每只要上课坐在椅子听课上就行了,周围同学也很合作地当他是空气。

没有人会在如此冷淡的反馈下锲而不舍地与他搭话的,因此罗筱也就安安静静地在班里当了三年的影子,班级活动也经常被遗忘。

但现在不行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内容都需要团队合作,流程导致的随机分配也让罗筱不得不和一群陌生人做搭档。

事实证明,哪怕是罗筱这样初中三年都没敢跟班主任对视、自我感觉有视线恐惧的少年,被高压环境逼急了,也是可以做到和人面对面打招呼的。

想到过去自己跟同桌在走廊上相遇,他都没认出对方的尴尬场面,罗筱觉得过去的自己还真的挺过分的。

“以后我们回去上高中的话……我会好好记住周围同学的脸和名字的。”

林溯雨头疼道:“不,我想的不是这个……算了,你不记得也好,我总觉得你的初中跟我的初中根本不是同一个初中,每次跟你八卦,你都‘啊?真的吗?我没感觉啊?’的样子,我都怀疑是我的问题。”

在罗筱的眼中,他的初中生活平静安逸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大家都是好好学习向上为了考重点高中努力学习的好孩子。

而林溯雨的眼知—

a和b谈恋爱了,a劈腿了c,b劈腿了d,结果c和d又好上了,这四个人还是好朋友。

甲在生日那和高中部的乙出去开房了,结果乙私底下又找了个学姐丙,两个人朋友圈疯狂秀恩爱。于是甲去高中部找丙大撕一通,后来怀孕了,再后来又流产了。

家里条件很好的张三因为成绩太差,初中没念完就出国了,管不住下半身搞了个洋妞,被学校当场在寝室抓了个现校因为所处的学校是宗教学院,不允许学生婚前性行为,直接把他劝退了,他只好又回国继续念书。

听林溯雨完,罗筱目瞪口呆地问了一句:“我俩念的是一个学校吗?”

事实证明,罗筱活在消息闭塞的真空郑

“全校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

“也没人跟我这种八卦啊!”罗筱冤枉了一句,又问道,“你今是怎么了,突然间的就哭了,实话我有点被你吓到。”

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林溯雨哭过,每次林溯雨都是假模假样扮可怜的干嚎。在他面前哭起来的情况,他就只能想起来上次烧烤,林溯雨喝了酒神志不清的时候,抱着他哭得很惨,清醒的时候倒真的没樱

“因为匡哥我像填词机器……我觉得他得没错。其实我也很想有突破,但我好像框得太死了,垮不过那个坎。”林溯雨两只手捧住脸,少年的金发因为刚在被子里捂过,翘起来了几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我觉得可能还是因为我有点羡慕吧……对,就是很羡慕,他们‘rap是用来宣泄真实情绪’的时候就觉得很羡慕了。”

“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不甘心的,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去做事,达到了自然很好啊,但达不到也不觉得很可惜,因为对我来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条路不行的话,换一条就好了。看到别人因为努力了很久最后落空而失望的样子,我也不太能理解,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是因为本来我就没什么期待,所以没有结果也不会觉得难过吧。”

“至于喜欢的东西……以前填同学录的时候,这一栏我都不知道要填什么。我本来以为是我不需要,后来发现只是我没发现我自己想要什么而已……”

沉默了很久,林溯雨看着一脸认真安静听他话的罗筱,试探道:“我想要的东西……可以吗?”

“你啊。”

“……我想要,‘被爱’。”

罗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罗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林溯雨有些纠结地抓了抓头发,让本就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更糙了:“这么的话好像显得我有点矫情……但,我是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够每对我‘我好爱你呀’之类的话。我知道你和姨都很爱我,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抛弃我的,但我还是觉得……很害怕。完了我的形象可能要垮……算了,刚才好像已经垮得差不多了。”

罗筱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和妈呢?”

“就觉得……没必要嘛,你俩都不是那种会跟家人‘我爱你’的类型,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改了,我其实也习惯了。”大概是觉得这么真心话有点难为情,林溯雨难得显出了局促的样子,“我也不太敢提这种事,不知道你们尺度和底线在哪里,万一让你们觉得讨厌……”

林溯雨没有继续下去,但罗筱也懂了。

以前周建康还没跟罗芷离婚的时候,每次林溯雨提出什么请求,甚至是哀求,哪怕是非常正当的“学校要买教科书”这种原因,也得看周建康的心情和脸色。心情好的时候周建康也会出手大方,心情不好就是以“你一个外人生出来野种好意思让老子掏钱替别人养种”的理由一顿毒打。

长期被这么提醒着“你跟我们才不是一家人”,林溯雨后来就鲜少主动要求什么了。

这些事实在是发生在太久以前了,因为觉得讨厌,罗筱很少会回忆起过去,此时被林溯雨一提,才依稀记起这些事。

那么时候发生的事,一直记到了现在,才这么战战兢兢地提出来……

“我们跟他不一样的。”感觉心里头堵得慌,罗筱重重道,“当家人不是看血缘多亲近的,我跟他才不是一家人。”

林溯雨抿唇一笑,眼睛清澈得像是在发光:“我知道,但那段时间我老是在想,要是你们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办,最后觉得,要是我足够优秀的话,你们就不会扔下我了吧,然后就假装自己好像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很好……”

想了一会儿,林溯雨继续道:“虽然我知道大家喜欢我都是因为我装出来的那个样子,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希望,要是有人能接受真正的我就好了……在接触rap以后,我就觉得能借‘舞台’的理由,一些自己真正想的话,真的太好了。所以匡哥我像写词机器的时候,我特别难以忍受这样的自己,所以才……”

靠着焦糖奶茶的味道,刺激自己回忆起了那被他拼命催眠着、最终成功遗忘的“恐惧”。

——以及伴随着那份恐惧而来、掩藏在骨髓中的悲伤。

那份从未丢失的情感,他却已经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自然地感知到了,只有在强刺激下才无法自控地记起曾经的无助与茫然。

不敢承认自己在害怕的少年,如今,终于可以艰难地对最为重视的亲人诉出不安。

“气越来越冷了。”林溯雨打开玻璃窗,凛冽的寒风从窗缝中卷来,吹散了他呵出的白气。

罗筱看着窗外被风摇得飒飒作响的树叶,顺口应道:“应该快下雪了吧。”

在柔和的灯光下,少年的睫毛就像是含着细碎的光粒一般,轻微地颤抖着。

“要是早点下雪的话,就好了。”就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林溯雨的语气显得有些虚幻,“明州……很少会有下雪的时候呢。”

虽然降雪给人带来的更多是地面打滑、抢修电线等一系列的麻烦,对于需要上班上学的人来,也许还意味着更多的交通堵塞和更频发的车祸事故。

但在两个长居南方沿海的少年眼中,下雪依然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早点下雪的话……就好了。”

不自觉地再次重复了一次,林溯雨关上了窗。

虽然内心这么祈祷着,但第二仍是个阳光温暖的晴日,第三,第四,也依旧如此。

直到比赛那一——

罗筱像往常一样拉开了窗帘,刺白的光芒从窗外流泻进来,映得他瞳孔中满是纯白无垢的雪色。蓬松的雪团堆在屋檐上,仿佛一条柔软如云的锦被从而降,吞没了视野范围中的所有颜色。

他稍微开了一条缝,将手伸了出去,半空中悠悠飘落的雪花覆在手上,迅速被他掌心的温度暖成了一滴的水珠。

他想起来以前学《世新语》的时候,谢太傅问“白雪纷纷何所似”,哥哥“撒盐空中差可拟”,妹妹“未若柳絮因风起”,在场的人都觉得妹妹的比喻更妙。那堂课下课以后,他跟林溯雨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许久。

“下雪明明就是跟撒盐一样啊……”

“就是啊,不能因为柳絮比撒盐听起来更优美,就强行妹妹的比喻好吧……”

明州的下雪,下的是一颗颗的雪粒,撑起伞还能听见雪籽落在伞面上扑簌簌的清脆敲击声。

汴州的雪,却真的是……如柳絮一般的轻柔沁凉,抬起头还可以看到灰蒙空中鹅毛般旋舞的飞雪,正向大地迎面扑来。

终于……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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