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西德，这一趟商务之旅当然不会只是一两场会议就能打发的，在接下来一整个星期的事件中，德拉肯公司的人很称职地带领爱丽丝等人，在他们位于全国各地的工厂、研发中心等地分辨进行了参观。
必须要承认的是，爱丽丝在这之前当然没什么机会亲自走入工厂，即便上辈子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熏陶，也无非就是从新闻电影里得以窥见罢了。所以此行的各种参观，也确实是在刷新她的个人见闻，绝对是没有白来。
作为历史上工业制造业最强的德国公司，德拉肯的生产工艺当然无需怀疑，其和一整个国家的工业制造力都是站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也即是，虽然他们现在还不可能实现数控机床普及化这种能力，但切割制造出21世纪的世界工厂都生产不出的专利钢材，却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了。
不同国家间，基础工业的差距就这样最直观地展现在了爱丽丝面前。
想那小小一支圆珠趣÷阁，想那一颗小小的圆珠趣÷阁趣÷阁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当然，如果只是单纯地生产一颗售价几元的小钢珠，那自然是很轻松的，但高端圆珠趣÷阁趣÷阁珠采用的碳化钨材料，却足以将绝大多数国家的工厂全员刷掉。进而，即便哪些国家真的掌握了这种工艺，令趣÷阁珠稳定运转的球座的精密结构，当前却又只是属于日本和瑞士的，相关生产只能靠引进他国器械才能办到。
这就也和航空母舰的巨型浆液是一个概念，作为那种级别的浆液，四五米长的一整块弧形钢板每分钟要转多少万次。这就要求它的打磨工艺必须精确到毫米以下，且强度和韧性都达到一个极高的层次。仅仅一块钢板，就足以死死卡住又全球多少国家的命门。
这一连几日的参观下来，爱丽丝见识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差距。德拉肯生产的当然不是什么小钢珠，但他们用来打磨巨型钻机钻头的技术，即便到了21世纪也足以排到全球前三名。已经具备了这样精湛的工艺，却还在时刻想着用各种手段提高技术，并正企图向其他领域扩张，实在不得不让人赞叹，百年名企名不虚传。
所以，作为这一家大企业主动找上门求来的大人物，爱丽丝所会接触到的业务，也就不可避免地向德拉肯的最核心机密靠拢。一周的时间，当她将该公司所有的工厂，加那一座慕尼黑的研发中心全部参观完毕后，就到了深入畅谈的时刻了。
“作为钻机公司，你们在进行业务扩张时，最优先选项肯定是钢铁加工业。”私密的房间，即纳鲁德-维兰德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干扰，爱丽丝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和这位控股达10%以上的掌舵人分析着企业的未来。
“而我们只要稍微纵览一下近现代的科技发展史就会知道，很多技术最初都是被用到军事领域，而后才逐渐向商用和民生扩展。我作为思科公司的创始人，对这一点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维兰德笑了，确实如此，互联网最初诞生时就是为了军事目的，直到七十年代末，阿帕网才渐渐向公众开放，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至于特种钢材制造，更是完全符合这一过程，试想，哪一种最坚韧、最轻盈的金属，不是先被用在军事武器领域的？
“我们德拉肯是一家非常务实的公司。”他说道：“王小姐，不知你对现在的东西德局势有何看法？”
居然会扯到这种问题上，爱丽丝立刻决定谨言慎行：“稳定和变数共存？”
维兰德再度微笑起来，他看看四周，似乎是在检查周围是否有窃听器似的：“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德人，作为德拉肯的公司董事，王小姐，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柏林墙坚持不了多久了。”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这种话题实在不是爱丽丝能随便发表看法的，她只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摆出很震惊的样子：“不会吧？坚持不了多久？东德要入侵你们了？还是苏联要有什么新的动作？维兰德先生，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维兰德轻微一叹道：“当然是从每一日每一夜的生活中感受到的，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总之，王小姐，你有没有想过，真等哪天德国重新统一了，它会被划分在哪个阵营里？”
爱丽丝此时的回答当然只会有一个：“北约咯？”
“北约，没错，自从戈尔巴乔夫登台，苏联现在可是越来越不争气了。”维兰德淡然自若地说着对方阵营领导人的坏话：“但不管是哪一方阵营，作为挑起了二战的我们，都肯定会在军事发展上受到极大的限制，就和现在的日本只能成立自卫队一样。如果我们德拉肯想要转型，就必须考虑到这种大环境。”
原来是这种原因，爱丽丝点头道：“如果德国的军事研发能力受限，公司转型后的业务肯定很难触及高端军工的层面，所以你们就需要将这一块领域移植到他国才行。欧洲的整个大背景也无非就是两约相争，所以你是想到美国发展？”
这么一说就通顺了，爱丽丝回想这一周来的各种参观过程，维兰德全程都保持着一种高度的神秘感。最初的那场会议里，他一点都没像爱丽丝表述公司转型后的发展方向，只是在其后的参观里，各种带她检阅工厂的基础生产能力，尤其是金属加工方面。现在看来，他果真就是等着自己先得出相似结论。
“美国……”维兰德似笑非笑：“千万不要误会，王小姐，我们可没有和洛克希德等公司竞争国防部订单的打算，我们只是靠钻机起家的而已。比起为军机和航母打造精良钢铁，我们还是对民生领域更感兴趣些。”
“民生……是了，基础工业领域么。”如此一想自然更加通顺，对方最一开始提出的想法，不就是借用爱丽丝的超级计算机提高基础工业生产精度么。
“然后……”维兰德接着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得知，王小姐你已入股香港李嘉诚先生的产业，对基建领域兴趣十足又有了一定的根基，想必在美国开展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句又一句的话全是套路，爱丽丝转瞬间便将前后顺序完全理清了。德拉肯显然早早地调查过自己，摸清了自己的脾气，所以就借用计算机为由把她直接勾到西德来；当自己主动提出进一步合作的倡议后，对方也不急着回应些具体内容，而是先行带着自己充分了解公司的实力，然后再反过来提出自己早准备好的合作想法……
“哼哼～”
她笑了。
自己居然在无形无影之间被耍了一把，但爱丽丝却也得承认，纳鲁德-维兰德的这一招确实拍对了马屁股。毕竟，一家百年历史的德国钻机公司要向其他基础工业领域拓展业务，这的确是她自己得出的结论，在和李嘉诚有了些基础合作后又想在欧洲领域拓展同类事业，也确实是她自己主动产生的想法。
能怪对方耍小心眼吗？一点都不能，这全都是爱丽丝自己在英国的研究所里就诞生的主意。
只能说，德拉肯确实为这场合作下了好大的功夫，好好地把爱丽丝研究了一番。很简单的一招——借用研究所计算机，就真把她勾了过来。本来就是自己上钩，如今又是先一步详解了德拉肯的实力，再听到了维兰德的话……
“要在美国发展事业的话……”她点头道：“不管是民生还是军事，高水准的钢材当然是极受欢迎的。就在洛杉矶建一家分公司吧，我就住在那里，任何事情也都容易顾及。而且您也应该能了解到，香港和记黄埔的主要业务也是港口物流领域，如果你们两家公司一同登陆西海岸，并由我牵头发展，相信前景一定不会差。”
“哦天啊，那这可就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大项目了。”鬼知道维兰德的这一番惊叹倒地有几分是真心，但肯定低于三分之一就是了：“和记黄埔我当然了解，要说到港口物流，我们德拉肯岂不是立刻就能生产一批码头吊机给朋友企业了？”
此话一出，宽敞房间里的两人顿时都开怀大笑了起来。合作共赢这种事就是这么奇妙，一家德拉肯，一家和记黄埔，要是没有爱丽丝作为牵线人，一方就肯定会少上好一批长期的吊机订单，而另一方也肯定得高价从第三方购买，更别提共同踏足美国西海岸市场这种事了。
当然，爱丽丝肯定也要从中捞到好处，但既然大方向定下来了，具体细节自然也就好商量了。毕竟，她可不只是在一家公司担任“技术顾问”这种站着人家股份的万金油岗位了。
“OK，OK。”咯咯笑着，爱丽丝得到了维兰德亲手为自己倒的一杯茶：“那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维兰德也微笑道：“合作愉快，但我更希望时间流逝得再快些，现在这个场面，用香槟来庆祝才最是恰当。”
和一个老男人共饮可不是什么值得享受的事，爱丽丝轻抿茶水，眼珠一转道：“对了，维兰德，关于当初你派来上门找我的那个业务代表，维普尔-普希金，你都有多少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