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九点。M机构总部。邢英华留守在自己的办公室，手中捧着几页对DIMU水晶的检验报告，等待催眠专家在嫌疑人身上取得新的进展。不多时，一位戴金丝框眼镜年近不惑的白大褂女人满脸失望地走进来，拍了拍邢英华的肩：“令人遗憾的消息，催眠失败。又是一个拥有不受催眠体质的“异人”！不过，你现在最好自己去一趟观察室，M1373指明要见你。”
“基因化验结果出来了吗？”邢英华无奈地扬头挤出点笑容。
“还得等一个小时。”白大褂女人摊了摊手。
五分钟后，邢英华走进观察室。DIMU案最新嫌疑犯M1373号手脚被固定在特制座椅上，换了身浅蓝色观察服，正用他明亮睿智的单眼皮注视着他！
于是随手合上门，在对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听说你想见我？”
“上次见面是二十多年前了，英子哥。”在鸢儿看来值得先什么什么再后杀的嫌疑犯，此刻竟像久违的旧相识般突然说出了上面的话。
“英子……哥？怎么会……你到底是谁……”邢英华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震惊程度无以复加地迈到嫌犯眼前蹲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他要看个清楚，这个手脚被束缚住的男人，难道是自己的旧相识？
四目对望。思绪返回到五岁。
埋伏在脚跟下的剧毒银环蛇。
逃窜的绳索。
三个手舞足蹈的小伙伴。
透明汽水瓶。
木制的瓶塞。
打斗。
被大胖孩墩墩推倒在地的自己。
把他给放了吧，他救过我们的命！
你这个没教养的，连“他”和“它”都分不清楚了吗！你这个蠢货！怎么就没把你给咬死呢。
更离奇的还是事发当天晚上那场梦，“英子哥，小龙真没看错你……”有小孩子的声音反复在耳畔回响，是个穿着黑白道水手服瘦瘦的男孩，梦中他的脸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五官的具体形状，只有脸部大体的轮廓。
“英子哥，英子哥……到时候，我会变得跟你们一样，也许更好……”在五岁那夜梦里男孩的呼唤中，邢英华仿佛又被面前的嫌疑犯拉回到现实世界！
回忆起当初的一幕幕，邢英华额头上全是汗。
“英子哥，看表情，你已经记起我来了。”M1373浅浅地笑起来。
“你真是小龙！”邢英华终于洞悉了梦境背后的真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对你保证过，我会变好的，”在对方面前，小龙点点头，显得格外友善，一反此前的默然，“如果暂时封闭掉房间里的监控器的话，我会告诉你更多你可能会好奇想问我的东西！”
不愧是M机构见多识广的资深探员邢英华，在脑海里搜索过所有的匪夷所思后，将指环状的发射器对着房内视频监控器的位置一按，便意味着观察室在邢英华重启监控前暂时处于保密交流状态了。
“吃惊吧，对于我身体的变化，要不要仔细检查一下？”不知何时，小龙被束缚的四肢已从桎梏中解脱出来，他的整个躯体在曾经监禁自己的特制椅具前站起，跟邢英华差不多的个头，短短精神的寸发，两个人之间相距不到一米。
“这样会更清楚一些。”说着说着，水手服及所有遮体的布料都顺着躯体滑落地面，展现在邢英华身前的是小龙寸丝不挂标准的男体。
“你成功了。”邢英华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畏惧，外加些儿时特殊的情谊。
“只成功了一半，还剩很多需要更加努力的地方，所以，我才迫切地寻找那种石头里的东西，今天是第三块。”小龙懒懒地将双手搭在邢英华的肩上，“我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至少还需一年左右的时间，到那时，也许我就可以实至名归地归顺你的机构，做你忠实的手下了……”
“你说第三块？那对于所谓的DIMU，和那种石头，你到底了解多少？”邢英华感觉到从小龙双手传来温暖的寒意。
“抱歉，我只知道它是对我的成长有益的东西，是能量，在这个世界上多有分布，其他一无所知。更何况……”小龙忽然停顿下来，脸色依然如冰般寒冷而温馨，“我要尽快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这次对英子哥的下属采取了并不十分光明正大的手段。”
“关于你的事情，我不希望我所属的机构和同事们知道得太多，特别是正在查案的ether一组，也就是你今天早上顶撞的人。你原本应该好好地藏起来，静悄悄地完成自己的心愿，知道吗？”邢英华心跳有点加速，或许是担心小龙现在的处境不利于他的进一步成长。
“谢谢你这么说。英子哥，小龙真没看错你！”小龙满足地缩回放在邢英华肩头的双手，“等我回来，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来的，嗯，就是这里，M机构，来当你任劳任怨的助手！”
“臭小子，照顾好自己就行，别担心我这边。机构人才济济，少你一个不少。”邢英华轻轻地笑，俯身从地上拾起水手服，小心翼翼地披回小龙身上。
“英子哥，你是第一个叫我臭小子的人！”小龙感激得抹了抹眼眶，却没有流下眼泪，“放心吧，我今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的，真的。”
夜，九点半。邢英华从生化实验室出来，手里擎着一支密闭试管，试管内装有中断检测的编号为M1373的基因样本。十点零三分，M1373号DIMU案嫌疑人被以机构的名义释放。
离最后一班845路驶过已近半小时。丁村南口进城方向并不宽敞的砂石路。
很好的月色，尽管只是浅黄的弦月，却尤其明亮，没有风，没有雪，给人以强烈而静谧的孤寂感。月光下，沿着并不算十分崎岖的车行线边缘鬼祟地徒步行走着两个人影，是一男一女。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干和沉得住气的女人，”男人的声音，带着点阴冷幼稚的笑意，看得到他嘴角弯起的状态，“同时也是最让人觉得最恐怖的一个。”
“还不赶快闭上你的贫嘴！老说没用的做什么？等事情办妥了，大家都有好处，这当中有任何闪失，我丈夫的下场，你又不是不了解。”女人安然劝诫说，“那家伙可不好惹，我们最好怀着敬畏之心，一百个小心翼翼，才有可能成功。”
“不过蔷薇姐，你说，夜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男的忍不住又问。据此，女的无疑是楚蔷薇，问话的男人则是大学生保姆叶翔。
“那家伙已经不是我弟弟楚夜轩了，否则也不会对我丈夫做那种事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如果是夜轩的话，绝不会对殷蛟下手那么狠！”楚蔷薇没有太多的怨恨，更多的是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
“姐，你说那家伙怎么会把地点选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叶翔半懵半懂地点头，追问道，“他究竟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否则你以为前段时间我是闲得没事天天陪他转悠？”说话间，蔷薇小姐指了指道路左侧不远处有十五棵巨大杨树阵的区域，“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