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南宫夜带着冷若冰和三个孩子,直接去了萧家别墅。
听仆人传报,南宫夜亲自带着妻儿上门拜访,萧老夫妇激动得连忙从沙发上站起,亲自走到别墅门口去迎接。而萧暮风初闻这个消息,先是震惊,即而沉默得有些寒冷,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未动。
想到当年萧暮晴的悲惨结局,他的恨,犹如绵绵山脉,无绝无休。
倘若问他到底有多爱萧暮晴,而今他已年逾六十,一生都未娶妻。
萧暮风其实也是个英雄人物,虽然年逾六十,但因为长年习武,看起来也就四十几岁的样子,体格强健,精神爽朗。他坐在那里,宛如一棵劲松。
萧老夫妇,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亲自迎着冬季的冷风,跑到别墅门口迎接,这让冷若冰非常感动,亲切地上前握住了两位老人的手,“外公,外婆。”
“哎,乖孙女。”萧老夫人因为开心,在笑意下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萧老先生也很激动,慈爱的目光划过冷若冰的脸,即而落在了南宫夜的脸上,激动得有些颤抖,这是萧暮晴的儿子,关系上他需要称呼他一声外公,可是南宫夜也是全球第一大豪门世家的家主,他又觉得没资格听到这一声外公。
南宫夜也笑着上前,磁感好听的声音漫出喉咙,“外公,外婆。”
南宫夜谦卑有礼,丝毫没有一点架子,是作为外孙女婿也好,还是作为外孙也好,他做得很周到。
萧老先生表情很复杂,他既感激南宫夜可以陪着冷若冰上门拜访,也觉得愧对南宫夜,倘若当初不是实在没得选择,也不会将萧暮晴嫁入南宫家,那么她的命运也不会是后来那个样子,从道理上来讲,是萧家害了萧暮晴。
南宫夜何其睿智,看得懂萧老先生的情绪,于是他微微地笑了,“外公,从我母亲那里来讲,我是您二老的外孙,从若冰这里来讲,我是你们的外孙女婿,但不论是哪一层关系,我们终归是亲人,过去恩怨不要再提了。”
萧老夫人最通达,连忙点头,“好,好,不提了,不想了,你是暮晴的儿子,自然是我们的外孙,现在你娶了若冰,上一代输远的关系,在你们这一代又拉回来了,我们很开心。”
萧老先生也跟着附和,“对,你们外婆说得对,过去的恩怨不提了,你和若冰相亲相爱,我们很开心。”
冷若冰将三个孩子推到身前,馨雅懂事地领先喊了太爷爷,太奶奶,南宫睿和馥雅也跟着亲切地喊长辈。
看到三个可爱的孩子,萧老夫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慌忙招乎着把一家人让进了别墅。家里唯一的儿子萧暮风终身未娶,他们没有看到新一代人,这三个孩子让他们感到格外亲切,这也是他们血脉的传承啊。
一行人进入客厅,赫然看见萧暮风岿然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地盯着门口,当看到南宫夜的时候,他的眸光复杂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住了,不知该怎样打破这种沉默。没有人忍心责怪萧暮风,他这一辈子所受的精神打击太大了,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一生的事业,而且还没有翻身的机会。
南宫夜迟迟没有说话,任由萧暮风盯视,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笑了,“舅舅。”
萧暮风的眼眶红了,倘若当年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萧暮晴所生的孩子应该喊他父亲的,可是现在,她生的孩子是他仇人的儿子,他产生不了好感。
片刻之后,萧暮风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踱向南宫夜,他的步履沉稳有力,面容冷冽而瘦削,让人看一眼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人。
最终,萧暮风在离南宫夜三米之处站定,“我萧家与南宫家深仇似海,这栋别墅,不欢迎南宫家的人到来。”
萧老夫妇想上前劝一劝萧暮风,但南宫夜抬手阻止了他们,他笑得很淡然,“舅舅,我虽然冠着南宫家的姓氏,但也与萧家有着不可磨灭的渊源,现在我娶了萧家的外孙女,孩子的身上亦有萧家的血脉,这份亲情是割不断的。”
“当年的恩怨,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代表我母亲回归到这个家,希望你接纳我。”
提到萧暮晴,萧暮风更是红了双眼,声音几乎哽咽了,“你还忍心提你的母亲,她在那么美妙的年龄就含恨离世了,我现在若是接纳你这个南宫后人,岂不是对不起她?”
南宫夜微微叹息,“舅舅,虽然母亲去世时,我只有三岁,但我是有记忆的,那个时候你很疼我的。”
是的,当年的萧暮风,因为一直痴恋萧暮晴,而南宫峻对萧暮晴又很不好,他便悄悄给予萧暮晴许多帮助,对南宫夜也格外疼惜,有一次他甚至提出要带萧暮晴母子私奔,但萧暮晴为大局着想,拒绝了。
提到当年的事,萧暮风无奈叹息,他这一生,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冷若冰上前挽住了萧暮风的手,“舅舅,过去的恩怨不要再提了,我们一家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萧暮风含着泪点点头,“好,不提了。”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心疼两个妹妹都年纪轻轻就离世,他一生都没有走出悲伤,看到冷若冰,他多少获得了安慰。
得到萧暮风的点头,大家全都松了口气,三个孩子也适时地上前喊舅爷爷,一时间,萧暮风的心被孩子们暖化了,表情也多了几许温暖。
在这个冬日里,萧家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春天般的生机景象。
拜访了萧家,获得了萧家人的接纳,总算了却了一份心愿,冷若冰和南宫夜都感觉心理上获得了莫大的安慰。不论是怎样强大的人,都需要亲情,冷若冰和南宫夜也不例外。
带着一份久违的亲情,南宫夜带着妻儿回到了龙城,这个冬天,显得温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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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历新年,也就是司空擎生日的前一夜,司空御再次入梦了。
这一次,他梦到西凌薇空难的时刻。在飞机失事之前,她含泪给他写告别信,在飞机骤然下落时,她绝望地闭眼,说了一声:司空御,再见!
那样的感情,那样浓厚,即使是在梦里,司空御也深刻地感受到了,所以梦中的他俊美的双眉紧紧地蹙起,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攫住了,难受得有点呼吸艰难。
当然,在梦里,他看到了江玥,她就坐在西凌薇的对面,与西凌薇谈笑,在生死一瞬间,她们的双手紧紧相握,彼此鼓励。
那个江玥,是那么陌生,他感觉他从不曾见过她,与在他身边生活了这么久的江玥,一点都不一样。
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江玥,也就是说,生活在他身边的此江玥,不是彼江玥。
梦里的司空御矛盾纠缠,愁肠百结,痛若纠缠中,他蓦然醒来,再难入睡,于是,他倚在床头,拿着冷若冰送给他的书,认真的翻看,他急切地想知道,冷若冰到底要给他什么启示。
当他就要看到冷若冰用红笔为他标注的一段内容时,他感觉困意浓浓袭来,遂放下了书,再次入睡。
凌晨时分,他再次入梦,这一次,紧接着上个梦。
他梦见了飞机失事以后,满地残骸,火焰与黑烟中,西凌薇从昏睡中醒来,而江玥已经躺在地上,血肉模糊。他亲眼看到,西凌薇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穿在了江玥的身上,而后鞠躬告别,还带走了江玥的护照。
一梦到此,司空御终于明白,那个被当作西凌第一公主埋葬的,不是西凌薇,而是江玥。
画面再转,他看到西凌薇从楚天瑞的别墅醒来,得知怀孕,她怕他依然恨她,不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而求楚天瑞为她做假面,盗用了江玥的身份。
她坚强地独自生活,将司空擎生了下来,并最终带着司空擎重新回到西凌,回到他的身边,默默地关爱他,照顾他,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即使尚未醒来,司空御的情绪已经起伏巨大,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染湿了枕畔。
“阿薇!”司空御轻以睁开眼睛,轻唤出了西凌薇的名字。
他蓦然起身,透过窗子,望向西凌薇和司空擎的寝殿,那里住的分明就是他的妻儿,他们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何其愚钝,居然这么久都没有想明白。
回想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司空御激动得泪水更加汹涌。一个强大而睿智的男人,在这个夜里,流了太多的眼泪。泪光中,他轻轻地笑了。
他从来没有失去一直怀念的人,他一直疼爱的儿子,果真就是他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他的血,他那么像他,第一眼就深深牵动着他的灵魂,他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切!
他迅速起身穿衣,恨不能立刻过去,把那对母子紧紧地拥在怀里,一家三口再也不离分。
就在起身的那一刻,碰落了冷若冰送给他的书。
他想起了冷若冰的话,觉得她用意深长,于是他又重新坐回到床上,拿起书迅速翻看。
终于,他看到了冷若冰用红笔标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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