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又将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蓝溪,你虽然是南宫家的千金,但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将来就是别人家的人,所以,在你出嫁以前,可以继续住在老宅,但要谨守本分,给少夫人以充分的尊重。”
南宫夜最后笑了一下,“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是的,他用了“滚”字,郁蓝溪刚才拿眼睛的事来刺激冷若冰,他很生气。倘若她不是郁蓝溪,前一刻他已经扭断了她的脖子。
南宫夜此番话一出,众人皆惊,以前的南宫夜对郁蓝溪可谓是呵护倍至的,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轻柔的,但今天他居然让她滚。当然,你也不能说他错,因为如今的郁蓝溪已然不是当初的郁蓝溪。曾经的郁蓝溪,贤淑懂礼,善良温婉,而今的郁蓝溪……无法确切形容!总之,她将南宫夜的耐心磨光了。
在感情的天秤上,南宫夜已经彻底倾向了冷若冰。
温怡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感叹,她的若冰姐没有选错人。
唐灏和喻柏寒就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但穆晟熙的心却是狠狠地痛了,因为他还做不到南宫夜这般潇洒。在爱情与亲情之间,他仍旧生活在夹缝里。
冷若冰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她什么都不做,就是一个胜利者。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什么都不争,就可以死死地抓住南宫夜的心。而郁蓝溪拼尽了所有的尊严和心机,也换不来南宫夜的一点点爱,反而将他背负了二十几年的亲情磨得消失殆尽了。
郁蓝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宁愿自己瞎了,聋了。
入目的是红红的结婚证,他居然结婚了,居然毫不顾及他父亲的命令,擅自娶了冷若冰,完全无视她郁蓝溪的存在,以前的南宫夜是决不会给她这样的难堪的。
入耳的是他冷漠而无情的话语,他说冷若冰是南宫夜的女主人,而她终将是别人家的人,他最终居然还让她滚!以前的南宫夜是决不会这般羞辱她的。
一切都是因为冷若冰!
恨,就像烟囱里滚滚而出的黑烟,张牙舞爪地直上云天。
郁蓝溪放在桌子下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她恨冷若冰,她二十六年来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她觉得是冷若冰抢走了她的幸福,她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虽然她心里的恨如海浪一样翻涌,但她的眼睛里却是楚楚可怜的泪水,声音更是委屈到了极致,“夜,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南宫夜面无表情,认真地替冷若冰剔掉鱼肉上的刺,然后用叉子插好,递到她的手上,“蓝溪,作为你的哥哥,我呵护了你二十四年,已经够多了,等你嫁出去的时候,我再送一份大礼,就可以彻底交接责任了,你好自为之。”
南宫夜口口声声都在说着她嫁出去怎样怎样,郁蓝溪就要崩溃了,她想嫁的人从来都只有他,“夜,你竟对我如此薄情!”
郁蓝溪的声音哽咽至极,可怜至极,但南宫夜依然面无表情,手里一直在为冷若冰夹菜,照顾她吃,语气淡漠得没有一点温度,“从来都不是我给的不够,是你想要的太多。”
郁蓝溪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冷若冰,“她现在是个瞎子,根本不配做南宫少夫人!”
冷若冰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在静静地吃东西。但南宫夜却倏地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动作,接着扔掉了筷子,俊美的唇形微微抿出一个凉薄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杀意乍现,如暗夜里潜伏的猎豹,只要他动念,下一秒就会咬断猎物的脖子。
谁都知道,郁蓝溪这句话触了南宫夜的逆鳞,他本就一直自责在地震时没有保护好冷若冰,以致她的眼睛受了伤,他一心要治好她的眼睛,决不愿意听到“瞎”这个字,郁蓝溪如此口不择言,简直是在他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他不怒时,是威凛的王,他若怒了,那就是地狱修罗。
南宫夜缓缓起身,冷冷地盯视着郁蓝溪,骇人的气息像寒风一样刮向她,吹得她噤若寒蝉,不住地向后退,恐惧得瞳孔都在不断地收缩,声线更是颤抖得厉害,“夜,你不能杀我。”
南宫夜放在两侧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慢慢地收紧,骨节摩擦的声音在僵化的空气里,像惊雷一样破空而至。他的确从来没想过要杀她,而且一直在尽南宫家该尽的责任,保护她,照顾她,但她却一再地伤害他最在意的人,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杀了她,方消他此刻的心头之怒。
虽然南宫夜的家事从来没有人敢插手,但此时他要杀了郁蓝溪,众人不能不管,毕竟郁蓝溪再无礼,也是与众人一同长大的,她身后还有南宫老家主罩着,不能随意杀。
管宇焦急得手足无措,他要保护郁蓝溪,甚至可以舍命,但南宫夜他阻止不了。
穆晟熙迅速起身,拍了拍南宫夜的肩膀,“南宫,冷静!”
唐灏也迅速起身,挡在了郁蓝溪的身前,“南宫,女人争风吃醋口不择言,还不至于动杀念。”
喻柏寒也紧张地起身,看了看吓得抖成一团的郁蓝溪,又看向南宫夜,“南宫,不管怎样,她还是南宫家的千金,也算你的妹妹,别动不动要杀要剐的。”见南宫夜没有妥协的意思,又焦急地看向冷若冰,“若冰,你说句话。”
虽然郁蓝溪着实讨厌,但冷若冰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因为她与她根本没有生活在同一个层次上,郁蓝溪人生所有的精力都是在为一个男人而疯狂,这样的女人从来不入她冷若冰的眼,若是杀她这样一个只会争男人的柔弱女人,冷若冰觉得简直是亵渎她曾经的勤学苦练。
所以,冷若冰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餐叉,淡淡地笑了,声线更是婉转动听,“南宫夜,今天是我们新婚,我可不想见血,你也说了,我现在是南宫家的女主人,那女人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冷若冰的话就像是一股清泉,淌进了南宫夜被怒火烧至干裂的心田,他渐渐地冷静下来,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拳头,转身又坐在了冷若冰的身边。
见南宫夜收敛了一身戾气,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各归各位,只有郁蓝溪瘫坐在地上抖成一团,她怎么也没想到,呵护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今日竟然对她动了杀念。到底是他无情,还是她真的做得有些过分了?
冷若冰面上无波无澜,甚至还带着一抹清淡如菊的笑意,“郁蓝溪,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也绝对有能力分分钟要你的命,我若想要你的命,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手中的刀,一秒之内就能割裂你的喉咙!”
是的,她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还在,凭借听力判断敌人的位置,而后一招置敌于死地,这是她经过无数次魔鬼训练出来的本事,小小郁蓝溪,绝对躲不过她手中的飞刀。
冷若冰再次淡漠勾唇,“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因为你还不够格!我手中的刀只杀有能力危害到我的人,你郁蓝溪还入不得我的眼,不过,你若再恶言相辱,我不介意破一次例。”她的声音于平淡中迸射出无尽的刚毅,“你日后需要清楚一件事,就算是亲哥哥,结婚以后那也媳妇最大,何况你只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我一点都不喜欢终日觊觎我男人的女人,以后南宫家有我在的地方,你要退避三舍。”
冷若冰说的话,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强横有多强横,要多随意有多随意,一字一字,如重锤一般敲打着每个人的耳骨,这让众人想起了那场别开生面的试心宴,那天她就是这么的霸气,风骨无限。
众人感叹她的强横潇洒,但南宫夜却觉得可乐极了,她刚才说什么,她不喜欢终日觊觎她男人的女人,呵,她终于紧张他被别的女人觊觎了,一纸结婚证果真作用出乎意料的大。
南宫夜的眸底瞬间铺了一层薄薄的笑意,与此时如此寂静严肃的气氛实在不和谐,于是他尴尬地垂下了眼帘,掩饰他的小情绪。
冷若冰看不见,南宫夜又隐藏得极深,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到他,她继续她的潇洒,“管宇,带郁小姐回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是。”管宇如蒙大赦,躬身施礼,然后大步上前,抱起已经吓傻了郁蓝溪,快速离开了凤凰台。
郁蓝溪一走,众人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虚惊一场啊。倘若郁蓝溪刚才真的在这里香消玉殒了,隐居多年的南宫老家主一定会雷霆震怒,定会重回南宫老宅,那时,南宫家恐怕就得迎来一场天翻地覆。
虽然郁蓝溪无事,但南宫夜私自娶了冷若冰,待这件事传到老家主南宫峻的耳朵里,恐怕南宫夜也将要面临一场大战。
众人纷纷为南宫夜和冷若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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