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姀这怨气冲天的样子一出来,大家登时一静。
慧通和尚连颂佛号,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欧阳修洛显然是没想到房姀会如此直言不讳,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太好。
说真的,房姀这么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一个女人,真的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为世事所不容两人。
就说现在,欧阳修洛是真的难以接受的。
一个人有勇气当然好,但是当这个人的勇气过了头,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一丝畏惧之心也无,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房夫人听到这话几乎要哭晕过去,好险边上的奴婢赶紧扶住了她。
房夫人这一倒,倒是让房姀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冷硬:“三殿下,我这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些闲事您还是莫要管了。”
“阿姀!你怎么同三殿下说话的?!”房大人怒喝一声,脸上涌动的神色很是复杂。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原来是觉得这女儿果真是是有个男儿气度,做事果断,房大人也是颇为欣赏的。现在一想,简直就是个祸端!
房姀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狄青羽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了房姀一眼,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既不像是走到绝境的人做了事情之后的表情,也不像是痛恨到了极点才会有的情绪。
即便是魔怔也不过是魔怔那一会。
这个房姀,真真是个妙人。不仅做事妙,说话也妙得很啊。
狄青羽愣了愣,随后摇摇头。就算是妙人又如何呢,她现在看着这人就瘆得慌。
看似春风拂面,实则寒风凌冽。
”……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房小姐是否能够给我解个惑?”欧阳修洛神色动了动,突然笑着开了口。
房大人张了张嘴,这哪里是闲扯的时候?里边可还躺着个死人呢,这就在外边聊上了?
欧阳修洛淡淡的看了房大人一眼,让他本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呢,却又咽了回去。
“三殿下请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当自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我这话说在前头,此事由我一人所为,可与我的父亲母亲无半点关系。三殿下是个明白人,自然是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房姀表情微微一肃,看着边上几乎哭哑过去的房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那是自然。我向来欣赏房大人的为人处世,本想结交,但是苦无机会,今日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是能够认识一二,也是好的。”欧阳修洛笑笑,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一步。
房大人面色发苦,狠狠的瞪了一眼房姀,只能够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那房里处理那房婧的尸首去了。
总不能够就这么放着啊,这里毕竟是慈安寺,闹出了什么别的来,也是不好。
慧通见房大人算是进去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尸首是女人,他还真不好下手去处理啊。眼下的事情能够解决自然是好。
他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赶紧带着跟着自己过来的和尚去找住持把情况给说清楚了。
柳二在欧阳修洛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去看房姀。
今日的事情对他触动颇大,甚至影响到他对于女人的看法来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尊重女人,但是对于女人的看法还是和寻常晟北人无异。
女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
但是这个房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算是惊世骇俗。
那自请下堂都能够算是最轻的了。
柳二苦笑一声,低下了头。边上站着的沈希仪似有所感的转过头看了柳二一眼,皱了皱眉。
她怎么觉得这个柳二像是受了大打击啊。
这边欧阳修洛和房姀的对话在继续。
“房小姐,今日一事,您做得果断干脆,也不怕寒了些人的心么?”欧阳修洛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是关心一般,“房大人和房夫人定是要伤心了。”
“可是我若是不做,我也会伤心。”房姀皱了皱眉,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我这日日夜夜的,心里难安啊。我让我自己舒服些,又有什么不对?”
房姀这话看似强词夺理,可是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欧阳修洛顿了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些明白房小姐的意思了。”
这还真是少有的让欧阳修洛无话可说的时候了。
“这世上男人大多负心薄幸,见色忘义的更是不少。女人呢,都也不是个好的。你们不能够为我做个公道,那我就只能够自己来了。”房姀眼神闪了闪,笑得更加开心了些,“事实证明,我确实不错。”
房姀这话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狄青羽愣了下,终于认真的看了眼房姀。
“我与许程远年少相识,他性子软糯,我也乐得跟着他装作些软糯的样子。”房姀眼神里边闪过一丝怅然,“若是为夫妻,我日后为他寻些乐子也无妨,但是……”
“但是,他不能一面同我这般那般,一面又同我那三姐歪缠!”房姀眼里杀气顿生,“一个巴掌拍不响,我那三姐是个浪荡的,婚前就与她那短命的夫婿滚做一团,现在成了望门寡还要勾搭我的男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狄青羽皱皱眉,听着也确实觉得这房婧有些恶心。
“知道么?我知道的时候,还唯恐是我的错觉。”房姀终于嗤嗤笑了起来,“我啊,在我那三姐的窗户下边听了一夜的淫言浪语。我听那在我面前斯文的许程远说出那样的话来。我听我那三姐又是喊又是叫的。我算是明白了个道理。”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房姀终于笑了起来,那笑声里边很是畅快,“我知道我与这晟北的女子都不一样。可是我确实愿意相夫教子,谁叫你们男人心口不一。既然喜欢那浪的,何必在我面前又要我守妇道!?”
“他既然不能够做到表里如一,那我就好好教教他!”房姀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道泪意,却终于忍住了。
狄青羽听到这话,登时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这个房姀哦,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这话对于狄青羽来说,未尝没有触动。
从祁东的薛絮儿,弋阳的沈希仪,再到今日这晟北的房姀。
说真的,哪个不是被这俗世给逼成这样的?
狄青羽有些苦恼的皱皱眉,却一时半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声庄严的佛号响了起来。